第 55 章(2/2)
“这是她讲述的情况。”监察长把一份报告递给副组长。
副组长迅速过目。
从沈越冬在孤儿院时起便与她相识,一路帮助她……
副组长越往下看头皮越是发麻。
这简直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
虽然沈越冬的童年经历确实有点悲惨,但从小就开始展现的犯罪天赋和犯下的罪行,简直令人咋舌。
而最大的人事责任并不在他们情报处特派科,而是密码学校。
沈越冬十六岁那年,第一区密码学校校长(也就是退休的前情报处处长)去某个高中接孙女放学回家的时候遇到了沈越冬,发现她的天赋惊人,便引荐她去了密码学校。
从此她就踏上了这条编制内的道路。
“这,真的是真的吗?”副组长咽了一口唾沫。
监察长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派人去确认过了,很多细节都对得上,应该是真的。”
审讯室里,那个眉目柔和的妇人郭兰蔚正流着眼泪继续讲述。
“看来盛瑛案,也是沈越冬指使的。”监察长站在审讯玻璃外,感慨着:“设计了这一出好戏给警方看,让盛瑛死在出国途中,把人用完就丢,太狠了。”
副组长一句话都不敢说。
内心只有轰隆隆滚过的弹幕“老天”“我的天”“妈呀”。
厉害极了
要是沈越冬去执行去年那个失败的任务,岂不是一步到位?要是她去执行十年前那个让情报处蒙羞的任务,岂不是打翻身仗大成功?
等等,思路歪了。
副组长深呼吸一口气,把这些逐渐沸腾起来的念头从脑子里抹去。
监察长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回来的时候嘟嘟囔囔:“陈鄢那个家伙还没回来,在干嘛?不会听到消息又跑去哭坟了吧?这种紧要关头,当然是报仇要紧,怎么浪费时间去哭坟呢?”
盛瑛在他们安监处做过几年的秘密执行员,能力强性格好,监察长一直很赏识她。
听说盛瑛犯下那个案子的时候,监察长多少有点惋惜,但绝不对她产生恨恶。
现在,当局势翻转,郭兰蔚指证是沈越冬利用了盛瑛,监察长更是在心里给“盛瑛”打上了可怜又正直的印记。
监察长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陈鄢会对这个案子的真相感兴趣,并对追查沈越冬有着极大的复仇动力。
但没想到,一通电话打过去,陈鄢却兴致缺缺的。
监察长只能设想陈鄢正在哭坟。
审讯室内,郭兰蔚没有先吃送来的晚饭,而是说:“让我把事情说完。”
审讯员有点于心不忍:“先吃晚饭吧,不然你的体力无法支撑你继续。”
“不。”郭兰蔚摇了摇头,她看向眼前那个审讯室盒饭:“如果我不说,我怕下一秒就会死。”
轮到监察长流冷汗了。
……郭兰蔚,这是在怀疑他们安监处的审讯室盒饭有毒吗?
沈越冬,倒也没有厉害到能渗透进他们安监处内部的能力吧。
不要神化犯人!
不要长敌人气焰!
毕竟,联安局局长手机记录显示,她只是“贫民窟手段”。
在郭兰蔚的坚持下,审讯继续。
郭兰蔚一刻不停地讲述着关于沈越冬的种种细节。
一边的记录员终于受不了了:“停一下,换个人,换个人替我。”
于是,从来没有记录过那么多线索的审讯记录员换了一个人代替,换了新人监察官柴姝。
而饿着肚子的审讯员也等待了来代替审讯的下一个人,霍连。
在柴姝进审讯室的那一刻,郭兰蔚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柴姝坐下后,心里有点发毛。
郭兰蔚擦了一把眼泪,总算移开了目光。
等她供述完所有情报,已经是深夜了。
老不中用的监察长去休息室睡觉了,被邀请来的情报处副组长也哈欠连天地被请到了会客室的休息室。
“请问你支持沈越冬的动机是什么?她胁迫了你吗?”审讯员霍连问。
郭兰蔚转过头看向在一边的记录员柴姝。
霍连提醒道:“我注意到你多次在看我们的记录员,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的女儿。”郭兰蔚注视着柴姝:“我的动机是我的女儿。”
霍连:“请你说清楚一点。”
“我的女儿柴姝被她的父亲丢在了孤儿院,等我出院后我就找不到她了,所以我去每个孤儿院当护工……”郭兰蔚低声道。
霍连的表情凝滞了。
一边的记录员柴姝听到自己的名字,动作僵了僵。
柴姝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动了动手腕,继续敲键盘打字。
“我很后悔我在遇到沈越冬后没有继续找我的女儿,我怜悯沈越冬,但我好像做错了。我因为这样一个恶毒的人辜负了我的女儿。”郭兰蔚的眼里慢慢溢出泪水。
“记录员小姐。”郭t兰蔚带着哽咽的声音道。
柴姝悚然一惊。
女儿……是在说她吗?
“你的母亲应该留给了你一条玫瑰花项链,银色的。如果……”说到这里时,郭兰蔚已经泣不成声。
霍连和柴姝都怔住了。
郭兰蔚口中的“女儿”,真的是柴姝。
**
监察长应该会后悔因为老不中用早早跑去睡觉了所以错过了这个劲爆的大瓜。
当第二天早上,监察长来询问审讯进度时,一下子有点跟不上进度了。
“啊?什么?”监察长掏了掏耳朵,一脸难以置信。
“这个案子,我需要回避。”柴姝认真地对他道:“我是证人的女儿。”
监察长又摸了摸耳朵:“眼睛老花了,我耳朵也有点不中用了,你说什么?谁的女儿?”
柴姝:“……郭兰蔚。”
监察长清清楚楚地听到她的话,这回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冻结了,脑子里天雷滚滚。
老天啊,这么劲爆。
情报处副组长好吃好喝完,心情舒畅地从会客室出来:“请问审讯结束了吗?”
在场的安监处监察官都沉默。
副组长脑门上的冷汗又冒出来了。
来了,图穷匕见!
肯定是针对情报处的阴谋要来了!
殊不知安监处的检察官们沉默是因为惊天大瓜,和阴谋不阴谋的根本没关系。
霍连思路一转,连忙道:“已经证明了污点证人郭兰蔚的自首并非陷阱。”
监察长悄悄给霍连比了个大拇指。
活该你小子以后追到柴姝。
这么一出下来,连监察长心目中跑去哭坟的陈鄢到底去了哪里,也没人关心了。
郭兰蔚提供的线索之多令人惊叹,由于沈越冬并不在安监处的职责范围内,安监处主动且友好地把情报交给了情报处副组长。
“尽快抓到沈越冬。”监察长拍拍情报处副组长的肩。
副组长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打消,整个精神状态都是恍惚的。
到底有什么阴谋,亮出来吧!
这群可怕的监察官,不愧是和狡诈的公职人员打交道的老狐貍!
副组长拿着情报回到了山寨版联合调查组。
**
一月三十一号。
被邀请去参加审讯过程的副组长还没回来,联合调查组内正在商议如何管控/炸/弹。
这件事难度太高,即便是向上头申请都不知道该往哪个上头去申请。
在众人争闹不休脑子各自开花寻找五花八门办法的时候,沈随却独自离开了。
沈随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到婚姻登记处门口。
“到了吗?”司机问。
“没到,接下来请帮我一把,我会付给你足够的报酬,我在寻找我的妻子。”沈随拿出了结婚证。
司机看他眼瞎,又被老婆抛弃,有点可怜他,便道:“本来我也不想帮你的,唉,我们这行没有这种规矩的,唉,但是看在你的份上,唉,我就帮帮你也没关系,唉,只要你别说出去,唉,还有那个报酬……”
沈随拿出五万块现金。
这是出租车司机工作三个月的工资。
司机一下子眼睛直了:“唉,这怎么好意思,唉,你也太……唉,你说吧往哪开,今天我一整天都空闲着!”
沈随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一点点指引着司机:“左转。再往前一个路口。”
司机有点纳闷:“怎么回事,你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是这么开的?”
沈随微微笑了笑:“比如在这个路口,我那天闻到了一些臭味,应该是养猪场,后来这种臭味往右边淡去了。”
司机绝口称赞:“厉害,绝了,活该你未来找到老婆。”
虽然如此,沈随也有出错的时候。
有时候行驶到了错误的路段,他感觉不对劲,只能向司机道歉:“对不起,能退回到刚才那个路口,然后往右转吗?”
因为那五万块,司机倒也好脾气地照做了。
那天沈越冬带他去那条街,总共用时大约一个半小时,这点路程他今天却用了五个小时来探索。
听到熟悉的“老鼠闻了死光光,老鼠走过当场死光光”叫卖声,他知道他到达目的地了。
沈随对司机道谢:“今天很感谢你。”
司机:“不客气,唉,你早点找到老婆吧。”
沈随下车后,在那条贫民区内部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结婚那天,沈越冬带他到这里来,说这是她小时候的家所在地。
但他现在不再相信她会那么单纯地给他介绍她的童年回忆了。
好像,她做任何行动都是在引导他去发现一些事。
她故意这样做。
她是故意的。
可是他不明白她的用意。
沈越冬想让自己被警察查出来吗?为什么总是让警察围在自己的四周?为什么故意接近他们?为什么有意无意地透露那么多?
她,到底……
沈随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地面上又滑腻又有污水还有垃圾,踩下去每一步都是踩在令人感到恶心的质感上。
但他仍然向前走着。
在杂乱的声音中,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陈鄢。
陈鄢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他了。
电话那头,陈鄢对他说:“停手吧,她杀的那些人是该死的。”
沈随听到街边有人在嚎叫的声音。
联邦四个区内,至今有大大小小的贫民区上百个,那些数量庞大的流浪汉,死后尸体烂在了哪里无人得知。
政府不管,四个区的政府投入勾心斗角的精力比管理贫民区的精力要多得多。
每年派出的间谍经费,是拨给贫民区补贴金的十几倍。
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罪恶才和贫穷一起,构成了丑陋的双生花,无人敢触及这个伤疤。
身居高位者如联安局那两位,他们从这些贫民区滋生的罪恶中汲取养分,抽干平民的骨血,以此吸取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养料。
形成恶性循环。
陈鄢仍然在电话那头冷声道:“这件事真的是她的错吗?”
诚然,陈鄢走入了死胡同。
但沈随又何尝不是走入了另一条死胡同呢?
沈随始终不答话。
“至于你们的新线索盛瑛案,盛瑛就是沈越冬,沈越冬就是盛瑛,如果连这一点你们都无法看清的话,你们不配查这个案子。”陈鄢继续道。
“你们活该永远被蒙蔽。”陈鄢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沈随愣在原地。
他听着手机里电话自动挂断的声音。
对错的界限是什么,爱恨的界限又是什么。
他不会永远被蒙蔽的。
沈越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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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三十一号下午,联合调查组拿到了安监处提供的关于盛瑛案的情报。
“郭兰蔚。”叶知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在之前,他就发现了一点端倪。
只是由于储物柜□□案的深度发展,他没有继续对郭兰蔚进行追查,没想到郭兰蔚上门自首了。
联合调查组内部再次对这个案子的真相感到瞠目结舌。
这么狠。
他们都有点感谢沈越冬没对他们下手了。
后怕了后怕了。
以及:提前为舒何默哀一分钟。
正在众人思考关于盛瑛案的细节,以及郭兰蔚提供的情报时,沈随回来了。
他站在作为临时战略中心的酒店房间门口:“盛瑛就是沈越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