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1/2)
第54章
“他们说,原本就一直都有医馆的。”
话毕,众人沉默。
卫夏烟和景元白上了马,一旁的袁鸿也牵紧缰绳望过来:“本想现下有了医馆,就回来接上你们进城去,如今小景已经痊愈,我便更放心些。”
“袁公子,等下不跟我们同行吗?”
卫夏烟问。
“你们要去钟家吧?不如晚些庙会那汇合?”
见袁鸿不愿多讲其中的缘由,卫夏烟自然也没刨根问底的癖好。可听到“庙会”二字,眼中还是现出几分期待:“云都还有这种活动?”
“当然啦!”
金栾正是贪玩的年纪,马上抢过话来:“每月十五前后两天,云都都有庙会呢,烟烟姐姐,晚上咱们一块去逛逛呀?”
“好。”
卫夏烟应完,回头看景元白。
经过昨晚,景元白已经彻底复原,眉眼间似是比前几日还有神采。少年微垂着眼,偏头在她耳侧道:“烟烟想去,那我陪你。”
说罢,一行人辞别店小二,奔着前方行去。
还没进云都时,卫夏烟已经隐隐嗅到空气中的芬芳,桃花的味道极淡,却有着独特的清幽和甜香。
那香味随着带起的风徐徐飞散,转眼,“云都”二字便已呈现在眼前。
与之前去过的地方不同,云都城有着中卞皇城一般的富丽,灰白砖瓦垒出齐整高墙,居中“云都城”三字庄严瞩目,红底金漆,恢弘飘逸。
两侧河道环抱城池,滋润着四周土壤,一片新绿之下,还没进去,便让人充满向往。
“这里,很美。”
卫夏烟牵着马放慢速度,进了云都之后她才发觉,这座都城的美远不止城外看到的那一点。
此地与建筑陈旧的清河镇不同,虽然城池不大,百姓不多,但内部确实修的华美绝伦,几乎三步一座亭台,五步一片桃林,穿插着的一些楼阁也都是清一色的灰白瓦,朱红门,金牌匾,青草地。
几人翻身下马,隔着条街都能听到摊贩的叫卖声。
或许是这景色过于美妙,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几人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柳街巷的入口。
因着袁鸿他们找医馆已经在城里走过几圈,所以不用问人,就知道柳街巷的所在。
卫夏烟顺着巷口往里看,正对着的那户人家,门上果然贴着几株桃花,那花瓣粉白鲜嫩,细看似是还能瞧见其上包着的露水,就像是今早新摘的桃花似的。
“那就是钟家。”袁鸿伸手指了指,又望向身后不远处:“对街那条入口便是庙会了,晚些时候我们在那里见。”
袁鸿三人牵马离去,卫夏烟和景元白也进了巷。
来到朱红大门前,卫夏烟上前去轻轻扣动两下,门内似有走动的脚步声,可二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
卫夏烟只好继续敲。
这次,门内走路的人似乎多起来,脚步声有些凌乱,并夹杂着几声低语。
“咦?是谁在叫门?”
“别管了。”
“要不还是开一下?”
门内二人的对话声不断传来,卫夏烟看了眼景元白,少年只是擡了擡肩,像是也没明白这家人是个什么情况。
可钟桃的消息要递,青叶姑娘的肉干也要送,卫夏烟只能忍着继续敲,这次,她便故意大声喊了一句:“请问有人在吗?”
门内听到喊声,交谈声戛止,不多时,这才走过来打开了门。
门开,里面探出个脑袋,小姑娘梳着丫鬟的发髻,看上去和卫夏烟年龄相仿,只是对方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是很警惕他们,“你们是何人?”许是觉得这话问的不妥,又立刻换了副稍好的态度,“啊……我的意思是,您二位有何贵干?”
卫夏烟总觉得这人看着哪里不太对,但来都来了。
她只好掩下情绪,温声说道:“我们……是钟桃小姐的朋友,这次是特意过来见钟老爷、钟夫人的。”
“钟桃?”
那丫鬟似是惊讶了下,而后马上打开门来:“你们……认得钟家的小姐?”
“……”
“我们是她的朋友。”
卫夏烟只得又重复一遍。
丫鬟垂了下眼,这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先进来吧,老爷夫人尚未起身,我先带你们去厅中坐一坐。”说完,对着身后小厮打扮的人吩咐了声:“阿才,帮忙把贵客的马匹牵进来。”
阿才点头应“是”,又狐疑地看了卫夏烟和景元白一眼,就乖乖出去牵马了。
卫夏烟和景元白跟在丫鬟身后一路走,发现这钟宅外面看着不大,实则是个标准的三进院落,该有的一样不落,建造上也有种低调的美。
二人从垂花门入,顺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没一会儿,就被丫鬟带进了会客厅。
“二位先坐,我去倒茶。”
丫鬟说罢便要走,卫夏烟立刻喊住她:“姑娘且慢。”
丫鬟茫然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卫夏烟从包裹里取出个纸包肉干,问道:“进城前路过一家山野t小店,店小二说在这里做事的青叶姑娘是他表姐,就让我帮忙捎些吃食。”她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厅堂,有些犹疑道:“敢问,青叶姑娘可在?”
丫鬟听得一愣,脱口道:“青叶?”
“是。”
卫夏烟回。
丫鬟眨了眨眼,忙笑着走上来,一双水眸却紧紧盯在那包吃食上:“我就是青叶呀,你们认识我表弟?他要你们带了什么给我?”
丫鬟说着伸手过来,卫夏烟却莫名一躲,倒不是她多心,只是这丫鬟的各种反应,怎么看都不像青叶。
这俩人总归是表亲,店小二言语间和表姐相处极好,是能常来常往的关系。
如此亲戚,这丫鬟竟不问表弟生意如何,过得如何,单单在意那点吃食?
卫夏烟目光扫过房前挂着的金铃铛,心说,以钟家这样的家世,哪怕是丫鬟,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吧?
丫鬟见卫夏烟躲,眼中流露不解。
便在此时,牵马的阿才就跑到门口喊她:“青叶青叶,老爷夫人起身了,叫您去伺候梳洗呢!”
卫夏烟愕然:“你真是青叶吗?”问完又道:“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青叶笑着点点头,似是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不过这次也没敢再伸手去抢,只是搓了搓手指说:“我就是青叶呀,钟家只有这一个丫鬟叫青叶,如果你们找的是青叶,那就是我没错了。”
“……”
“哎呀!”青叶拍了拍头,一脸惊慌道:“我该去伺候老爷夫人了,你们等等,一会儿我就回来。”说着,就跑走了。
卫夏烟想了想,把肉干暂时塞回包裹里,见景元白早已坐下,也挨着他坐到了一边。
“景公子,这里……”
卫夏烟目光往四下瞟了瞟,接连经历过几次不寻常的事,令她不得不谨慎些,她看不出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但这钟家的人,却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起初还想着留下来几日,至少也等钟桃的丧礼过了,他们在离开。
可眼下——
就在卫夏烟想着办完事就立刻走时,青叶就扶着一端庄女人走了过来,那女人身旁的男人看着也是一脸肃然,二人发梳的板正,面容也精致,只是望向他们时,表情里掩藏的三分疑惑,似是和青叶如出一辙。
女人坐到上首处,男人也一挥衣摆坐了下来。
“老爷、夫人。”青叶站到一侧,给他们介绍道:“这二位是小姐的朋友,说是有小姐的消息要送上。”
钟夫人闻声没说话,而是转头去看钟老爷。
钟老爷似是擡手擦了下汗,然后才挤出一丝笑来:“敢问二位怎么称呼?”
“卫夏烟。”
“景元白。”
钟老爷点点头,这才问道:“你们刚刚说,有小女的消息?”
“是的。”
卫夏烟答应着,可内心也是不断的生疑,钟桃失踪已久,这消息连店小二都知道,可这二老怎么看都是一副稳坐高台,不急不缓的样子。
她真的觉得这座钟宅处处透着怪异,可又实在想不通缘由,便拂了个礼道:“我们路过清河镇有缘结识了钟桃姑娘,不知您二位可知晓清河镇发生的一些事?”
钟老爷和钟夫人面面相觑,齐齐摇了摇头。
卫夏烟长叹一声,三言两语说了下钟桃和那蓝衣小公子的遭遇。
“我想着,既然有机会来云都,还是要把这个消息带给您二位的。”
卫夏烟想到钟桃的惨死,手指轻轻攥了下。
她说完,屋内便是一阵沉默。
钟老爷看了看钟夫人,钟夫人又看了看青叶丫鬟,似是过了好一会儿,这三人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青叶捂着脸抹泪。
“我可怜的小姐!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
钟夫人也是攥着帕子按紧胸口,哭的头上发钗乱晃:“天哪,我的女儿,你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啊!”
青叶和钟夫人一声堪比一声高,卫夏烟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她转头看向钟老爷,钟老爷也是一副捶胸顿足,痛失爱女的悲惨相,他身形有些胖,此刻呼吸变得急促,一张脸也憋红起来。
钟老爷先是哭过几声,而后喘了口气,接着立刻对门外喊:“来人,吩咐下去,马上给我的女儿准备丧礼!”
卫夏烟:“?”
“那消息带到,我二人就先告辞了。”
卫夏烟说着,就打算和景元白先行离开。
那钟老爷闻言,腾地站了起来:“等等,你们还不能走!”
“钟老爷还有什么事么?”
景元白偏头看向上首之人,眸中带笑。
起先少年坐的位置靠后,刚好被卫夏烟挡住,再加上钟家二老似乎更在意他们所带来的消息,景元白自然也就没被钟家注意。
这会儿景元白忽然开口,少年含笑的眸子温和,微垂的眼尾懒倦,可眼底慑出的锐光却似绵里藏针,倏地,就让钟家人一惊。
钟老爷惊迫之后,立即软了态度:“抱歉吓到二位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二位都是小女的朋友,也就是我钟家的座上宾,我只想请二位留在钟家住上几日,小女的丧礼会尽快筹备,也恳请二位能一起参加。”
景元白望向卫夏烟,似是全听她的。
卫夏烟总觉得一切发生的过于快了,真有人会听到爱女的死讯既不派人核实,也不过多言语,张口就要筹备丧礼了么?
须臾,她擡了擡眼,“好,那我们便暂且留下。”
钟老爷让青叶带着他们去厢房,一路上,卫夏烟和景元白在身后慢慢跟着,前方的青叶却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他们一眼,一张圆如满月的脸上像是藏了些期盼。
到了厢房门口,青叶推开门,“二位就先住这间吧。”
“多谢带路。”
卫夏烟迈步走进去,厢房陈设简洁,除了床榻和金丝楠木的圆桌,墙角还立着一架梳妆台,看质地也是金丝楠木的。
摆在一旁的铜镜内,缓缓走来道模糊人影,卫夏烟回过头,正是跟进来的青叶。
“卫姑娘,丧礼大概需要准备两日,到时候我会提前过来通知你们。”
“好,劳烦。”
卫夏烟说完,想到金栾口中提起的庙会,就随口问了句:“你们这儿每月十五都有庙会?是云都城的习俗么?”
青叶闻言,钝圆的眼角轻微皱了下,而后立刻笑道:“是呀,这就是我们云都的习俗呢,卫姑娘若是喜欢,晚上可以和景公子一同去逛逛。”
“好,我们会去的。”
青叶说罢,屋外便有人端着热茶进来:“二位请用茶。”
卫夏烟认得来人,正是帮他们牵马的小厮阿才。
阿才倒不像青叶那般性子活泼,他端着托盘进门,放下后帮忙倒了两杯,而后又端着托盘默默退出去了。
可即便如此,卫夏烟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闪躲,那闪烁的目光里掺杂了些惊慌,像是很怕他们同自己讲话。
阿才出去了,青叶却依然站在门旁,似乎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卫夏烟不解,“青叶姑娘,是还有其他事要交待么?”
青叶从愣神中转回注意力,轻轻咽了下口水,“卫姑娘,我表弟……”青叶看了眼她搁在桌上的包裹,尴尬的笑了下。
“抱歉,是我忘记了。”
卫夏烟说着打开布包,将那浸了薄薄一层油的纸包递上去。
既然已经确认眼前人就是青叶,自然是要给的,虽说这人看着确实怪怪的。
青叶急促接过,喜不自胜,来不及先走出去,就三两下打开纸包,看到那些摆放齐整的肉干,她欣喜的抓起一根放进嘴里,风干的肉干外表并不干燥,反而渗着油腥,味道也是说不出的香。
“唔,真好吃。”
青叶对着二人点点头,这才边吃边走了出去。
卫夏烟在身后看着她,眼中泛起一丝犹疑,店小二说过,这是他们家乡的美食。
可这青叶……怎么好像一副没吃过肉干的样子?
“景公子,这里……”
这是她第二次和景元白表露出对钟家的怀疑。
景元白只笑着看她,言语中透着丝说不出的兴味:“烟烟,这里挺有趣的。”
卫夏烟打了个寒颤。
通常景元白觉得有趣的东西,都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那种有趣。
转眼便来到晚间,卫夏烟和景元白从钟家出来,跟在一旁指路的还是青叶和阿才,阿才将他们送到门口,就匆匆关上了门。
“这钟家如此阔气,看着竟有些许冷清。”
卫夏烟喃喃一声。
白日里他们一直t留在厢房歇息,但门开着,偶有从门旁路过的小厮、丫鬟,也都是各自垂着头、低着眼,而且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张熟面孔,至少和他们想象中大家宅的热闹毫不沾边。
顺着巷子出来,卫夏烟便看到对街那正站着袁鸿几人。
“庙会好像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卫夏烟笑着说了声,主动拉住景元白,少年一顿,视线停在她泛起笑意的嘴角,莫名就想到客栈里的那个吻。
那晚他逐渐清醒过来,口腔里残存的都是卫夏烟口脂的余香。
那时卫夏烟的唇似乎更红更饱满,像颗点缀着露水的仙桃,他多看两眼便觉得喉咙干涩,渴的要命。
景元白有一丝纳闷。
从前都是先有渴的感觉,才会想着去饮水。
可如今,确是一看到烟烟的唇,便会令他生出渴意。
少年实在不解,恍惚间,已被卫夏烟拉着到了庙会处。
袁鸿看到他们,立刻露出点清浅笑意,袁鸿年长他们许多,有着翩翩公子的风雅和沉稳,但流露出的这丁点笑意,仍叫银栾和金栾惊得够呛。
“原来公子也会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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