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2/2)
说到最后,建元帝的语气彻底镇定下来,晋王没有叛乱,大兴的压力便小了大半,石常侍常在御前行走,自然清楚“叛乱首领以礼来朝”的政治含义,这对于拥立晋王为帝的四王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遂异常欢喜地带着人去迎接晋王世子入城。
由于事情紧急,秦良一人骑马很难跟上众人急行军的速度,这一路上便由丹阳王与鱼畅轮流带着秦良赶路,也亏得秦良虽然出身富贵,却常在军中摔打,并不算娇惯,才能勉强坚持下来。
即便如此,秦良下马时腿依旧抖得厉害,全靠丹阳王在一边撑着才没一下马就跪下来。
“有劳内官。”
秦良强撑着向石常侍道过谢,石常侍见秦良一脸萎靡,当即让随行的医官一并进入车内为秦良看诊。
为了让秦良安心,他还特意道:“这位高医正尤善养生,曾任高阳郡主的医工长,为郡主调理了许久的身子,直到郡主身体好转方才回京。”
秦良眉眼一松:“见素先生大名,良于苇津亦有所耳闻。”
高秉之微怔,石常侍却自觉办了件好事,熟人当面,晋王世子总能感受到陛下的善意了吧?
扶秦良上了车,高秉之皱着眉头给他把了脉,没一会便收回手:“车上颠簸,世子又心绪不宁,臣先为世子配一副外用的金疮药,等到世子面圣之后臣再为世子诊治一次。”
秦良温和地道了声“有劳”,连日在马上,他的大腿根早就磨破了,金疮药正对症。
皇帝大张旗鼓迎他进城,自然不会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堂侄,而是为了安抚大兴人心,秦良取了车中帕子简单修饰了一番仪容,又在高秉之的帮助下给腿上的伤口撒了药用棉布包好,便掀起车帘露出了脸。
大兴不同于别处城池,能正经住进城中的非富即贵,城中认得晋王的不在少数,秦良由于晋王幼时长得一般无二,只是眉眼更加温和,他的车驾走得又慢,一路上打量的人不在少数。
见秦良如此配合,石常侍脸上的笑意越发真切,丹阳王骑马跟在石常侍身侧,打听起大兴的情况。
只是问及大兴不涉及内廷,便算不上什么机密,石常侍并未隐瞒,夸了一通李辰、王肃及阳平王理政有方,石常侍又问及秦琬:“丹阳王前往召郡主入京,怎么不见人?”
“方才兵荒马乱的,没来及交代守卫。”丹阳王解释了一句,以示自己不是故意隐瞒,方才回答石常侍的问题,“晋王虽忠心耿耿,但四王此番做派也使得晋王难以取信于人,怀琰担心尚州上下离心被燕国趁虚而入,便留在尚州替晋王周旋。我此番回京还带了怀琰给陛下的奏表。”
“郡主忠公体国,此番留在尚州还不知要如何殚精竭虑,却总有些无谓之人在陛受多少委屈。”
石常侍常在建元帝身边,对于朝堂上的风向也知道些,秦琬四时节礼从未落下他,虽然不贵重,却都十分贴心,因此涉及秦琬的事上,他不介意给丹阳王透漏些消息。
丹阳王顾不上诧异一向守口如瓶的石头,怎么会在这种事上给他放水,下意识将此事记在心里,顺着石常侍的话风,说了些陛下明断,必然不会被小人所惑的套话。
到了止车门,阳平王正等在门外,秦良方一下车还未来得及见礼便被阳平王拉住了手:“好孩子,这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等会进了东堂不要害怕,今日来的都是你的叔伯长辈,你父亲让你带了话不是?”
秦良点头,哽咽道:“诸位叔伯的事阿父实在不知内情,收到消息是都被吓得说不话,若非外臣无诏不得擅离封地,阿父都要自己来大兴了。”
“都是造化弄人。”阳平王抚着秦良的背安抚他,“陛下宽和,你进殿之后将你父亲的事说清楚即可,剩下的有你叔王在呢。”
收到阳平王的暗示,丹阳王立即附和:“七兄的事来龙去脉清清楚楚,我在即可。”
秦良乖顺的点头,引得阳平王越发怜惜他,亲自拉着他进了东堂,路上还叮嘱他:“咱们早些说完早些去休息,大人的事本就和你们这些孩子不相干,良奴不必忧思过甚。”
秦良越发动容,眼中的泪水几乎要止不住了。
等进了东堂,在t场的果然都是高祖一脉与东海王一脉的宗亲,李辰是建元帝的舅舅,自然也是自家人,唯有王肃一个是凭借着建元帝的信任进来的。
秦良勉强压抑着情绪,一一向长辈问好,而后便扑通一声跪到了大殿之中,大腿上的伤口因为进入东堂前的高台再次发作,火辣辣的疼一阵接着一阵,他刻意放大了情绪,一直含在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陛下明鉴!臣父多年来镇守苇津,兢兢业业不敢有分毫懈怠,与诸位叔伯的交际也无半分逾矩之处,仅因血脉之故便被推举为帝,这分明是蓄意陷害!臣父收到消息恨不能亲自入京以证清白,却忧心离开后苇津无人镇守,燕人会趁乱来攻,进退维谷之下,只能让臣入京代为陈情,伏请陛下明察!”
秦良声泪俱下地说完,正欲再次下拜,却当堂呕出一口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在他身边的丹阳王反应迅速地接住他,阳平王面露不忍,不等他开口,便听见上首的建元帝一面让人传太医,一面让人将秦良送到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