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2/2)
“这话说得好像乐姑娘的钱是天下掉下来的、而不是他自己赚的了,”魏景行道,“嘴上慷慨谁做不到,等你先多赚些钱、真被坏了物件再出来装大方、充好人也不迟。”
陈丁和陈礼见状,忙道,“这不怪乐姑娘,是我们的错,只是求乐姑娘,让我们赔一些银钱就是了,就不要去报官了。”
乐鐢猛的转头看向他们,厉声道,“你们确定是自己做的了是吗?”
陈礼不说话,陈丁有些犹豫,也没有说话。
乐鐢提高了声音,再次厉声道,“确定了是吗?!”
陈丁这才诺诺道,“对,是我是我喝多了,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陈礼打断了。
陈礼吸了吸鼻子,道,“是我,我看姑娘家生意太好,被嫉妒冲昏了头,做了不该做的事儿,请姑娘谅解。”
“不,不,”陈丁连连摆手,“不是她,是我,我昏了头,拿了个刀,就砍过去、给弄坏了。”
“是我,”陈礼一一边流泪,一边要求,“真的是我,是我拿刀砍的,哥哥就是护我心急。。”
乐鐢看了一眼魏景行,又看向陈家兄妹,轻声道,“那你们便去自首吧,你们都说是自己,我哪里能断定是你们兄妹里的谁呢?”
“而且,”魏景行顿了顿,提高了声音,说出去的话也不知道是给谁听的,“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不然要衙门有何用?要律法有何用?”
宋歌还是不死心,“他们愿意受惩罚,愿意赔钱的!”这话引得看客纷纷附和。
即便如此,乐鐢也一寸不肯退让,“那律法为何规定他们要挨板子呢?”
宋歌被说的哑口无言,乐鐢冷笑一声,“我们走。”
外头看热闹的人太多,乐鐢牵起魏景行的手腕,拉着他穿过人群,回了烟火食肆。
“怎么样?”
“如何?”
乐丰年、李蕾、刘妈妈等人早早都在食肆等着,见二人回来,连忙问情况。
“还算顺利,相信他们不日就会去自首了。”
乐粮皱了皱眉头,“还真是那陈家姐妹啊?”
“那陈家兄妹,我觉着不像,他们平日里都老实的很。”
刘妈妈撇了撇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史老板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反应有些慢了,好半晌了,才悠悠道,“到当真是他们啊?当真?”
乐鐢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听了史老板的“质问”,更是有些生气,“我们如何知道?我们又不是那官老爷,我们不就是去问问吗?”
她极少说话这般不客气,将史老板说的一愣,李蕾等人也纷纷住了口。
魏景行忙打圆场,“我们就是去问了问,乐姑娘摊上这糟心事儿,也是可怜。”
史老板听到此处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又问,“为何不直接报官,直接报官多省心?”
“咱这不也是只靠一些悬赏而来的人,口头说的事情,草草推断的吗?”乐鐢自知刚刚不该那般说话,她平稳了一下心情,笑了笑,道,“人心最是深不可测,能信的少,万一到了堂上,他们翻脸不认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而且他们是因悬赏而来的,”魏景行补充道,虽说拿的银钱是提供消息的银钱,但难保不被说成是收买人心的钱。”
史老板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还是我欠考虑了,白活了这大把年纪。”
他见乐鐢还是不太高兴,表情故意做的夸张极了,想要逗乐鐢一笑。
乐鐢明白他的心意,微微一笑算是谢谢他的一片好心。
————————
“乐姑娘,我们一同去看一看后院的水轮、水车,看看修的如何了,可好?”
李蕾听了这话,喜笑颜开,“快去,快去。”
李蕾原来不觉得怎样,只当这魏景行也是他们的老板之一,所以觉着他对铺子上的事上心一些也正常。
不过,前几日经过那刘妈妈一提醒,她愈发觉得这魏公子对自家女儿有点什么心思。
李蕾想,他们t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只要未来的姑爷能对自家女儿好,那便行了。
不过,门当户对最好。
虽说这魏景行好像家里条件很是不错,可是自家女儿也不赖啊!
有几个人,特别是有几个姑娘,能一手开起来这么多的食肆和铺子?而且开一个、火一个。
这些铺子、食肆每日的营收也是不老少的!
李蕾想,这魏家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乐鐢心情确实有些不好,奈何这里这么多人,她不想让自己坏了别人的心情。
魏景行喊她去院子里,也算是解救了她,她跟着便出去了。
只是这魏景行带他进了院子、又带她出了后门。
“这是去哪儿?”
“不去哪儿,”魏景行出了门,便靠在了一旁的墙边,他摊开左手,“诺,给姑娘的。”
乐鐢因为有些惊讶,一时没有动。
“希望鐢儿别伤心了。”
乐鐢又愣了一瞬,“我没有不开心。”
她嘴上说着没有不开心,但她的声音却是有些委屈的。
魏景行也没有再多说,只擡了擡手。
他手心里是一朵极小又极纯白的花,花心是浅黄色的,连个花茎也没有。
乐鐢轻轻的接了过来,手指触到魏景行的手心。
她只注意这好看的花儿了,没注意到魏景行突然红透的脸。
“你何时弄的?”乐鐢的心情因着这突然而至的花儿好了许多,“在哪里弄的?”
魏景行看到乐鐢的笑脸,微微松了口气,但脸还是红彤彤的,说起话来也有些磕巴,“就,回来的路上看到的。”
“我怎么没看到?”乐鐢的声音里都透着惊喜,“真好看,我竟没有看到。”
魏景行被她逗得一笑,“许是姑娘回来路上开心,我不开心,所以我就到处找能让我开心些的东西,”他说着话指了指那白嫩的花儿,“幸好找到了它。”
乐鐢知道魏景行这是拐着弯说自己刚刚不开心,更是在拐着弯逗自己开心。
她看了那花半晌,轻声道,“谢谢。”现下她的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魏景行想起刚刚陈礼拽乐鐢衣袖的样子,鬼使神差的也抓住她的衣袖,轻轻摇晃,“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必再想了,就等着他们自首便是了。”
乐鐢点了点头,犹豫道,“其实我有些担心,他们万一……”
“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魏景行擡起右手道耳边,做了个发誓的样子,道,“必不让坏人逃跑也必不让好人蒙冤。”
乐鐢笑了笑,拉着魏景行的袖子将他的手拽下来,“好了,多大点事,别动不动就发誓。”
“我认真的。”
“行,”乐鐢轻轻吹了吹手心里的花朵,“我信侯爷。”
“诶?”乐鐢突然想起,“你不是说今日要进宫?还想要带些棒棒冰?”
魏景行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你终于想起来我要进宫了。”
“我一直都记得,”乐鐢不好意思的一笑,“你何时走?我陪你一起去冰窖取棒棒冰吧!”
“陪我~”魏景行轻声重复。
“嗯?”
“没事,”魏景行笑道,“那就辛苦乐姑娘了。”
“不辛苦,”乐鐢道,“这可是我手制棒棒冰进宫的大事,应该跟你去的。”
魏景行一愣,刚刚心里那股子高兴劲儿,突然就没了。
“谢谢啦~”
好么,这乐姑娘真是接二连三的往他心上插刀子。
魏景行故作委屈,“好吧,你记得的是棒棒冰进宫,不是我进宫,终究是与我无关。”
“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乐鐢被逗乐了,“你是在跟棒棒冰比嘛?”
魏景行怒了努嘴,“那便让你的棒棒冰自己去吧。”
乐鐢“哈哈”一笑,“那可不成!”
她突然想起了穿来这里前一句用烂了的话,“我的棒棒冰要是长了腿,那不就成精了。”她心里默默道,这里应该也不许棒冰成精吧?
魏景行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我刚刚吃醋了?”
“啊?”
魏景行突然严肃,语气认真道,“姑娘说我刚刚吃醋了。”
“有,有嘛?”
魏景行极少见到乐鐢紧张脸红的样子,这会子一同见到了,很是开心。
他既不想勉强乐鐢,也不想将乐鐢逼得太急,微微一笑,“那就是我听错了?”
“对对对,”乐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侯爷听错了!”
二人一路上拌嘴逗乐,不知不觉便到了胤侯府的冰窖。
“真是舒爽啊!”
来的路上,太阳愈发的热,再加上两人步行而来,走出了一身热汗。
一进冰窖,两个人都舒坦极了。
但也这般舒爽了一瞬,魏景行便拿了件薄衫给乐鐢披上,“体热,突然冷了,怕是要感冒,对身子也不好。”
乐鐢看了看这衣服,“你是魔术师嘛?这衣服哪儿来的?”
魏景行不解,“魔术师?”
乐鐢嘿嘿一笑,胡乱解释道,“就是突然能变出衣服来的人。”
魏景行知道乐鐢是在逗他,但也没追问,只是解释道,“冰窖门口一般都会放几件薄衫的,”他想了想又道,“这是新的。”
“哦哦,”乐鐢挑了下眉,“竟然还有新的,”她又看了看,“还挺合身。”
“那是自然,”魏景行道,“我昨日才差人放进来的。”
乐鐢听了这话有些不解,“我昨日便答应要来了?”
“那倒没有,”魏景行道,“但我昨日便想好,绑也要将你绑来的。”
乐鐢撇了撇嘴,“堂堂侯爷,竟半点儒雅君子样儿都没有。”
魏景行看着眼前人灵动的样子,忍不住擡手想摸摸这人的头,就是眼前人太过灵动了,他的手刚到,那乌黑的头便离开了,徒留他的手尴尬停在原地。
“这是红豆的,这是绿豆的,”乐鐢先到了放置棒棒冰的地方,“这还有几个水果的。”
“都找到了?”
乐鐢点了点头,她数了数,“嗯,一样拿了两个,让皇上和太后好好尝尝。”
魏景行在她数完之后,鬼使神差的也跟着数了一遍,引得乐鐢皱眉,“你觉得我数不对?”
魏景行本没注意到自己在干什么,听了乐鐢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魏景行干咳两声,这才止住笑,“皇上和太后比我有福气。”
乐鐢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你说什么呢?”她甚至踮起脚尖、伸出手探了探魏景行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怎得晕乎乎的?”
魏景行从没想过乐鐢能伸手碰他额头,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动吧,乐鐢会不会太累?她有些矮,哦,不,是自己长太高。
蹲下些身子吧,乐鐢反应过来会不会就将手收回去了?好日子有些太过短暂。
他纠结了一瞬,嘴上悠悠道,“我也觉得是不是病了,你再探探。”
说着话,他尽量保持上半身不动,双腿微微弯曲,将身子蹲下了。
乐鐢专注于他的体温,又想着棒棒冰的事情,也没注意到。
“好像不烫。”
乐鐢确定了,这才说着话转头看向魏景行,本来关于身体的话便变成了,“你腿怎么了?站不住了?”
她说着话,连忙走近两步,掺住魏景行的胳膊,“你还能走嘛?要不要去那边坐下歇歇?”
魏景行从没觉得自己身体素质这般差过,这才半蹲多久,双腿竟就发抖了……
不过吧,刚刚摸他额头的手,现在紧紧的握着她的胳膊呢,还是两只!
好像更好了?
他想了好一会儿,眼见着乐鐢愈发着急,这才装的无辜一笑,“没有,刚刚腿有点抽筋。”
“走,我扶你去那边,”乐鐢腾不出手来,只得歪着脑袋,将下巴往椅子的方向擡了擡,“那边有椅子。”
“好的,”魏景行刚走一步,突然道,“慢,慢着!”
吓得乐鐢一顿,“怎,怎么了?你这腿不会要废了吧?”
这回轮到魏景行被吓得一顿,“不,不至于,就是还是有些无力”,他想了想,问,“咱们稍微走慢一些,行吗?”
“行。”乐鐢两只手、两条胳膊更紧的抱住魏景行的胳膊,“你可以将身上的力气往我这边靠些,我撑着你。”
“嗯嗯。”魏景行嘴上答应,心里哪里舍得,别说他现在没事,有事也不愿意让乐鐢累着。
走去椅子的路上,魏景行一方面想多得些照顾,另一方面又担心乐鐢觉得自己身体太弱,于是他一边龟速行走,一边解释,“我平日里不这样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侯爷可不能挑食了,”乐鐢道,“你这样定是身体t里缺乏营养。”
挑食?魏景行心里再哭泣,乐鐢竟还知道他挑食的毛病,他明明在跟乐鐢熟悉之后就吃的又多、又杂了,乐鐢怎么竟觉得他挑食?
“我哪里挑食了,”魏景行解释道,“你别听外头人说的那乱七八糟的话,他们都什么都不知道,瞎传的。”
“我听阿遥和阿远说的。”
魏景行尴尬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已经将阿遥和阿远打了二十大板。
“你在这里歇歇,”乐鐢扶魏景行坐下,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我都出汗了。”
魏景行刚刚还打算以后再多吃一点,听了这话,又开始打退堂鼓,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太胖了?压着你了吧?”可是他刚刚都那么努力的控制了——自我控制到,自己都微微出了汗。
“怎么会?”乐鐢道,“我就是刚刚紧张的,我担心你。”
“乐姑娘心真善,不……”
“担心你腿再废了。”
魏景行刚刚的欣喜被这话狠狠砸了一下,瞬间哭笑不得。
“乐姑娘,”魏景行拽了乐鐢的衣袖,将人拽过来,敲了敲她的头,“你这小脑袋瓜里每天都装的什么啊?”
“你歇着吧,我去将棒棒冰收拾一下。”
“唉,”魏景行见乐鐢要走,也立马跟着起了身,“我跟你一起。”
乐鐢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你,你好了?”
“啊,”魏景行愣了一瞬,“刚好。”
“你恢复的好快啊……”
“因为我平时真的不挑食,身子强健,所以这毛病啊,来去如风。”
“……”
魏景行拿了红豆棒棒冰和绿豆棒棒冰,“这红豆和绿豆的,是给他们特制的,而我吃到的,就是满大街都能买到的蒲姚的、玉露桃、寒瓜的。”
乐鐢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你放心,下午这红豆和绿豆的也满大街都能买到了。”
魏景行不知道乐鐢是真没听出他的意思,还是装没听懂,但不管怎样,都不忍责怪。
乐鐢见魏景行没有说话,接着道,“不是你说皇上的胃不太好,不能吃太冰,我这才想着用红豆和绿豆稍微缓和一下?”
魏景行这才来了新的说话兴致,“可是说到底也没有因我而特制的棒棒冰。”
“要求还挺高,你是觉得我这些都不好吃?”
“好吃倒是好吃,就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乐鐢瞪了一眼,他转而嘿嘿一笑,“就是,我带入宫的,会不会少了一些?”
“还少?”
“宫里的公主皇子不少,娘娘们也不少,更何况还要给太后留下一些,皇上也得尝上一口……”
“也不必那么多,”乐鐢道,“还不知道符不符合人家的口味,一下子准备这么多,怕会没人吃、浪费了。”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魏景行反问,“你是乐鐢唉,你竟会怀疑自己做的东西符不符合人家的口味。”
乐鐢笑笑,“毕竟皇宫御厨那么多,什么好吃的不会做,”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稍微忐忑一些,也正常吧!”
嗯,皇上自己原本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