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寨(1/2)
苗疆蛊寨
穆依不敢置信地看了眼那柄曾经给许多人用过的,上面还沾着红褐色血迹的刀,又转动眼眸死死盯着纪香浓。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甘心!
他明明就要有家了。
她明明答应了做他的妻子。
他想问,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唇。
纪香浓低眸看着他这任人宰割的样子,想起了这些天他寸步不离地照顾自己的画面。
可那又如何?
她不能放任自己在一个不懂人情的怪物身边待一辈子。
况且她还要完成原身的愿望。
这颗心脏,她必须拿走。
纪香浓俯身扯下了他身上的玉佩,将刀高高擡起,望向他的眼睛看了两秒,接着便无情地瞥开,朝着他的胸膛砍去。
穆依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因为他从那双眸子里并没有发现丁点的爱意与忏悔。
她就那般自然地将他当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
与井底那些枯骨并无两样。
穆依鼻子呼出了一道滚烫的气息,像是呼出最后的生念,缓缓阖上了双眼。
两滴泪顺着眼尾落到发间。
她体内有他种下的姻缘蛊,他也喝过了她的血,引活了蛊。
只要他现在催动蛊虫,便能和她同归于尽。
只要他催动蛊虫……
过去两月的记忆走马灯一般从穆依脑中闪过。
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
穆依爱上了一个骗子。
胜过爱他自己。
他觉得纪香浓之前说的不对。
心悦一个人,不是离不开她,而是成全她。
罢了,罢了……
独一人去地狱,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可惜两人结亲仪式还没完成。
菜刀一下又一下地砍在穆依的胸膛,血液四溅,肉末骨渣落了一地。
他就如同死尸一般被砍跺得身体偶尔弹动两下。
而纪香浓用尽力气连刀刃被砍出好几个缺口,才砍碎了他的胸骨,露出里面的内脏。
她又用刀使劲剜了剜,将那颗并不跳动的心脏挖了出来。
这颗心脏只有薄薄的一层外皮,里面是透着白色的光。
割开后果然见到一个浑身发光的白色蛊虫盘缩在里面。
晶莹剔透,宛若一块光滑的琥珀。
她四处瞧了眼,走到墙边的桌案前准备拿一个空陶罐装复生蛊。
“嘭嘭!”旁边一个罐子里的蛊虫似乎格外活跃,不停地在内部撞击瓶身。
屋子里所有的蛊虫也都跟着动了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暴动。
纪香浓感到周围的空气压抑起来,叫人窒息。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她看了眼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穆依,涌出了不妙的猜想。
不好!必须马上走!
想罢,她便提起衣摆快步向外跑去,路过那已血肉模糊的躯体时,只当他是一堆烂泥,未作丝毫停留。
也没有理会地上那束天星草。
跑着跑着胸口便开始剧烈疼痛,身体里的力气也似被抽干了一般。
但她不敢停下,只是喘着粗气向下山的方向快步奔着。
而方才的猜想很快便被印证。
没一会儿,纪香浓身后便亮起了无数火把的光,隐约还能听到寨民的呼喊:“别让她跑了!”
“快追!”
从那些人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浓浓的憎恨。
没错。
大巫仙体内的复生蛊有了异动,寨子里其他的蛊虫也会受到影响。
那些人瞧见自家有异样,便知穆依出了事。再寻来他家见到屋子里的惨状,自然能联想到是她这个祸害做的。
她双腿恢复不久,身体又虚弱无力,踉踉跄跄地跑着。
可她别无选择也没有退路,只能拼命向山下逃。
这个后果是她未曾料想到的。
早知就换一个保险的法子了。
也不至于将自己逼得这般狼狈。
逐渐地,纪香浓愈发虚弱,逃跑的速度更是慢得不像话。
偷走复生蛊,杀掉大巫仙。
哪一项都是杀掉十八次也偿还不了的重罪。
她甚至开始想象自己被捉回去之后,那些人会如何惩罚她。
她会被绑在祭台上分尸喂蛊虫?
还是将浑身的血放干再烧掉?
总之,她肯定是要给尊贵的大巫仙陪葬的。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直到左腿一软,脚下踩了个空摔倒在地。
好在地上都是杂草,这一跤摔得并不算痛。
鼻尖依旧是雾隐山时常能嗅到的、挂着晚露的青草香。
后方已经有人追了上来,脚步越来越近,青草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任务失败,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她不知道。
算了,被抓回去也不一定就会立刻死掉。
只要给她机会,她就不会死掉。
一只胳膊被来人拽了起来。
纪香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要开口求情,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怪不得闻到了那熟悉的青草香。
她费力地喃喃道出他的名字:“燃子……”
那人立刻捂住了她的嘴,随后一个用力将她背到背上。
换了条路向山下跑去。
这一路燃子沉默地背着她跑并没有发出一言。
她的头就耷拉在他脸颊旁,浓重的喘息声不断钻入他的耳中。
燃子选了条远路,两人绕了几道弯才离开了毒瘴的范围。
三个时辰,终于隐隐瞧见山下的村庄。
山脚也露出几条黄褐色的大路。
只要顺着大路,就能跑到镇上去。
到了镇上,她便安全了。
可燃子不能再继续送她。
天光已现,两人在小山腰停了下来。
燃子将她放到地上,向东方望了一眼。
远远地,一抹淡淡的鱼肚白从山后透出。
是雾隐山终日阴蒙见不到的晨曦。
一夜过去,纪香浓才没有了昨夜那般虚弱,勉强能站起身来。
莫名失力,又莫名恢复。
怪异。
但现在不是忧心这个的时候。
她看出了燃子的意思,垂眸思索片刻后,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走了吗?”
她担心自己朝镇上跑的时候再出现似昨夜那种意外。
他若在身旁便安全些。
燃子听罢没有拂开袖子上的手,也没有立即答应她。
他只是望着越发亮堂的天色,眯了眯眼。
似乎被微弱温和的亮光刺得双目发疼。
终于,他吸了口气,想通了什么,对着纪香浓摇了摇头,灿然一笑,一如初见。
“仙子,我不能和你走。”
“我背叛了山神,无法担着罪孽和你离开。”
“这是大罪,要受到天神惩罚的,我不想连累你。”
“况且,我做不到离开这里。”
“我诞生便是为了这片大山,为了奉献给山神。”
“仙子,我会乞求山神来世让我投身到你身边,还请仙子莫要忘了我。”
说罢,他便转身朝着腾寨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头望向纪香浓。
日头微微露出,带着几丝金光洒上了他的面庞。
欲言又止。
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着她露出一个炽热且明媚的笑容。随后便踏着坚决的步子密林中跑去。
纪香浓心情有些复杂。
那一刻她从燃子的眼中读出了句话,‘让她自由。’
燃子活了十几年,最远到过的地方,便是这山脚的村子。
他活得那么真诚热烈,若生在普通人家,会是个四处闯荡的少年游侠也说不准。
消失前,燃子远远朝她挥了挥手,放声喊道:“希望来世能知道你的名字!”
之后便渐渐不见了身影。
放走了她,燃子回去要遭受何等惩罚不难想象。
那结果不会她好上多少。
纪香浓叹了口气,虽然遗憾,可她并没有闲心可怜别人,整理好思绪便起身摇晃着朝大路跑去。
愿燃子来世投到寻常人家里,享受一世自由吧。
带着诚意在心中道上几句祝愿,已是她力所能及。
苍天不负有心人。
纪香浓被一对良善老夫妻捡到。
她搭着老夫妻的牛车躺在枯草上摇摇晃晃进了镇子。
耳旁的嘈杂声恍如隔世。
纪香浓谢过老夫妻,迷茫之时见到一个酒肆门口张贴着寻人告示。
她撕下告示,歪歪斜斜走进了酒肆,在店家的惊呼中彻底昏了过去。
-
等再醒来,已经躺在了纪府的卧房内。
她昏迷了整整三日。
听说连叶笙一直想法设法地要去救她,只是始终无法顺利突破毒瘴。
纪香浓醒来后便着手料理原身留下的烂摊子。
这阵子纪家全靠着连叶笙维持,好在他也颇懂经营之道,没有让纪家过分衰败。
如此忙碌半月,才勉强使得回到正轨。
是夜,静谧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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