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容貌（1/2）
自毁容貌
这桂树旁僻静非常，院落也冷冷清清，只偶尔有几个人走过，但见闵公子一人站那边也无人敢上前攀谈，都速速路过了。
迦兰孑然一身耐心的等着，偶有一片红枫落至身旁，他伸手接住，不禁回想起方才人群中与慕容枫的相遇。
她好像有点儿紧张，有些焦虑，这些微表情她在外人面前都很少展露，却在他面前无数次慌了手脚，“……枫儿。”
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闯入耳廓，迦兰蓦然回首，正是慕容枫跨越千山万水奔赴而来，她见到迦兰也是一喜，毕竟戌时都过去好久了，还以为他早走人了，没想到居然还在等着。
她提携着冗长的衣裙，几乎是带着些轻喘跑来，一见面就抱歉道，“……我对这里不太熟，所以——”她话未说完，迦兰已大步流星上前将她抱住，将她怔住，“……嗯，我知道，你不过是迷路了而已。”
小蝴蝶鄙夷道，「你俩这是在私会吗？」
慕容枫赶紧将他推开。
温情不过一秒，迦兰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反应过头了，便收手道，“找我何事？”
慕容枫道，“我想问你一些魔宗之事。”
迦兰一愣，随即疑惑道，“魔宗？问我吗？”
“是啊，你不是曾经跟风弦月有过联系吗？他如今人在魔宗，在为魔宗的某个人效力，那个人、你了解吗？”
迦兰道，“原来你都知道，他在为新任的魔宗宗主效忠。”
慕容枫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效忠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好似笃定了迦兰会知道，可迦兰回道，“我又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谁呢？”
慕容枫道，“你不知道？可你……不是魔宗的人么。”
迦兰几乎嗤之以鼻的笑了出来，“我何时告知过你我是魔宗的人。”
慕容枫还以为他真如昆仑墟的传言一般，叛逃以后便加入了魔宗危害凡间了，没想到他居然没跟魔宗同流合污。
“你不会以为我爹曾是魔宗的主人，我就会回到魔宗吧？”
慕容枫是不理解，“我……”
迦兰转身有些无奈，“原来、你竟跟他们是一样看我的，觉得我一直以来都是潜入昆仑墟的魔宗叛徒是么？”
他说罢又笑了几声，听得慕容枫毛骨悚然，“……既然你没有回魔宗，又怎么跟风弦月取得联系的呢？”
迦兰不屑道，“他跟魔宗的新主人想要让我加入魔宗，自然三番五次的来找过我，也表示过一点诚意。”
迦兰的回答出乎了慕容枫的意料，“所以你跟魔宗其实这两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往来是吗？”
“是啊，”不管她信不信，他还是说出了实话，“我为何要去一个曾经伤害我母亲的地方效力？”
慕容枫本也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一个不曾照料过他的母亲鸣不平，“你、原来离开昆仑墟之后就一直一个人吗？”
迦兰回过头，眼神已然没了初见时的温馨，“你在同情我？”
慕容枫退后一步，怕他发疯，“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迦兰上前蹙眉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爹不要、娘不爱，又惨遭师门唾弃，可怜得很。”
慕容枫道，“我觉得你在山下混得风生水起，不会没有目的。”
“是吗？”
“你始终是要向昆仑墟报复的，对不对？”
迦兰冷眼看她，“若是你，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门冤枉你，看着所谓的名门正派在你眼前设计杀害曾经于你有恩的人？”
慕容枫不语。
迦兰仰头望着身边的那棵枫树，“其实我也不认识那几个魔宗的人，只是他们在下山之际救过我，我才有了些许印象。他们苦求我回魔宗无果后，也是一路跟随我，保护我，甚至不惜在我被昆仑墟关押之后也拼了命的要来救我。”
“我以为会有转机……以为师父会信我。可是到头来，昆仑墟上上下下没有一人可以保下我，包括我的母亲。”迦兰闭眼道，“原本就让我这样憎恨她也好，憎恨她一出生就将我抛弃，憎恨她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
“可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她还是要来救我！”
慕容枫道，“所以，你是被迫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从未有过想要归顺魔宗的想法是吗？”
迦兰哼笑了两声，看向她，“你错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我进入昆仑墟之前。”
慕容枫眨了下眼，不可思议，“……”
“我当时所求不过只是寻得一个安生处，好好活下去罢了。”
当时的魔宗被上天庭的白帝及七武神荡平，他既失去了魔宗的庇佑，又没有亲娘的消息，想来混入那群孤儿当中被昆仑墟收留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跟你的经历，还略有相似。」
慕容枫道，“其实我——”
可迦兰打断了她的话，“你这样的神女，应该不懂什么叫求生欲吧。”
「懂啊，在你面前我就有。」
这话她可不能说出口，否则不知道会将他惹怒成什么样子。
“……看来是我找错了人，我以为你会了解魔宗的那个人。”
言归正传，迦兰从方才的回忆里脱离出来道，“你说的那个指使你弟弟的人，你怎么会知道？”
慕容枫道，“是他亲口告诉我，他带着风弦月，灭了神女族。”
迦兰睁大双眸，不敢相信，“……”
“我没见到他的真面目，我也见不到风弦月，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桩事。”
迦兰眉目冷峻，“你是要找他报仇？”
“……我目前可能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迦兰也给她分析道，“那样的人，说不定修为在你师尊之上，你即便找到了他，也拿他无果。”
慕容枫点点头，“是，他曾经来过昆仑墟的紫金峰几回，师尊跟掌门师叔觉得他的功力在他二人之上，很是危险。”
“你的师尊紫胤真人已是六重天的境界，放眼仙门魔族，能达到此境界的不超过三人，那你找的这个人，应该至少在七重境或八重境。”
慕容枫垂下视线。
“此人确实神秘，连我都不曾见过，想来他还在暗中蓄力，想要突破九重天的境界。”
有关修炼的这些事情，慕容枫还是一知半解的，“九重天？”
“你不知道吗？修炼者无论仙门魔宗，但凡突破九重天之境便能入定成神了，届时他的修为跟我们便不是一个等级可以衡量的了。”
慕容枫仍旧不语，迦兰继续道，“你应该也知道上天庭的白帝吧，那位帝君据说年幼就被送往了上清神域修炼，一千年才出关来执掌上天庭，他便是三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突破九重天境界的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八大仙门都要对上天庭俯首称臣。”
小蝴蝶后颈一下凉透，「我看你俩今晚的约会要不就此打住吧，不然被你师兄知道……」
慕容枫也是心底一阵凉意，秋夜的寒风吹来，让她情不自禁的抚摸了下自己的臂弯，“我——”
迦兰道，“你要跟我道别了？”
慕容枫点点头。
“没想到如此诗情画意的晚上，你跑来找我居然是为了这些，真叫人失望啊！”迦兰回头展望了下远方即将湮灭的花火，又看向慕容枫静美的容颜，“不知过了今晚，我们再见会是怎样的立场。”
慕容枫沉默，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有什么蓄谋着，可又猜不透他的种种行为，难道仅凭他一人就想向昆仑墟复仇吗？
慕容枫也侧过头去看一眼最后的璀璨辉煌，寂静无言。
良久，他道，“……不如、你跟我走吧？”
慕容枫看向他，迦兰道，“若有朝一日，昆仑墟知道你亲弟弟与魔宗为伍，你的师父……会相信你吗？”
慕容枫全然愣住。
看她的表情迦兰就知道，“你也不确定，是吗？”
“风弦月对你也有很深的成见，而你的故乡神女族也没了，你又对自己的师门不够自信……这样，你还不愿跟我离开？”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这世上已经没了慕容枫的容身之所。
慕容枫幽幽道，“离开了……去哪儿？”
“我有漫无止境的永生性命，没有谁可以陪我走到最后。”她垂眸的眼神黯然失色，就如天际的烟火转瞬湮灭。
这一刻，迦兰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神女的千年孤独，“你若爱我，我可以为你逆天改命，争求九重天之境。”
慕容枫却淡淡一笑，“你可以改变你自己的命运，可你改变不了我的。”
“是改变不了你的命运吗？还是你的心意。”
慕容枫但笑不语，「两者皆有。」
烟花之宴落幕了，而慕容枫早已远去，整个桂树庭院重归黑夜与冷寂，直到姗姗来迟的太子殿下从黑暗中走出，“闵公子，现在我们可以去抓人了么？”
迦兰打开折扇，闭眼最后嗅一下这股桂树的芬芳，手中的枫叶也随之掉落，“走吧。”
亥正，昆仑墟的弟子恋恋不舍的走在回去韩府的路上，这路途并不遥远，大家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皆是对晚宴的赞叹与回味。
慕容枫走在人群的末尾，见昊辰师兄在等她，便上前道，“韩姑娘的事怎么样了？”
昊辰道，“你方才没看见叶大人送她回府了吗？就在我们前头。”
慕容枫道，“那我们的三个请托算是都完成了对吗？”
“嗯，比想象中要快，若非……迦兰的事，接下来本还可以带着弟子们回家探亲的，这样一来只能等到年关附近再安排给他们一次下山的机会了。”
慕容枫默默不语，静静前行，但看前面的人跟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昊辰思索了片刻，问道，“其实，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慕容枫道，“师兄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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