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决(2/2)
香喷喷的小公主仍旧一动不动。
罢了,也许是这几日闹她闹得太狠,今日他也并无机会亲手为她做饭,她吃那漠北庖厨的饭菜始终不习惯,草草洗漱完就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样想着,裴彦苏又钻出了拔步床,往已经备好热水的湢室中去。
清洗打理好自己,虚虚披了件寝衣,再次回到拔步床上时,萧月音仍旧保持着先前的状态。
其实,自从他与她同塌而眠开始,他每晚都会从后面拥着她入睡,她现在这般后背朝外的睡姿,是与他在一起之后才慢慢养成的习惯。
就像她从一个只食素斋的居士,渐渐变得可以吃下他亲手做的荤腥一样,她嫁给他、与他一并经历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早已经不知不觉被他影响,为了他而一点一点改变。
即使是这样细枝末节的变化,裴彦苏也很满意很欣喜。
只是,她的那颗心何时才能为他敞开,何时才能去掉“萧月桢”的阴影,以真真正正“萧月音”的名义爱上他,他也没有任何把握。
饶是文武双全横扫千军的天神,得不到心爱女子的心,也如同在黑暗的深渊中踽踽独行,渴求着她给予他的丝丝光亮。
萧月音裹在被衾里的姿态像一只小小的蚕蛹,裴彦苏将手置于她的肩臂相连,微微后拉,也终于听见了她的回应:
“嗯……”
像是从甜梦中被打扰的天女,小脸粉粉白白,罥烟戴眉微蹙,樱唇也上翘着,红肿的眼皮稍稍撑开,连鸦羽长睫都写着慵懒。
还好,她应当只是太过疲累,先睡了。
这样的动作之下,衾被从乍醒的香肩滑落,裴彦苏这才看清,她今日穿了一件海棠红的薄纱寝衣。萧月音本就肤色雪白,有海棠红这样娇艳的颜色映衬,被如瀑青丝半掩的玉颈,更显白得欺霜赛雪。
何况寝衣领口处,还有他昨夜留下的痕迹。先前她抄经时穿的是一件立领,这暧昧的痕迹被堪堪挡住,眼下却在这雪白的肤色上若隐若现,光是这一眼,足以令裴彦苏心旌摇曳。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见她穿寝衣的模样了。
前几日每晚他回来,她都还未洗漱更衣,他总是急不可耐,一面食着开胃小菜,一面将她身上所着剥落,然后将她带到湢室中去,亲手为她洗漱。
就连韩嬷嬷和戴嬷嬷都忍不住感慨,自从王子回来之后,她们伺候公主的活计,竟被王子抢去了不少。
裴彦苏当然乐此不疲,回回还未洗漱完,便开始食起了正餐,浴桶中的浴水被泼得满地都是,嬷嬷们早就准备的寝衣,萧月音是一次都没机会穿。
不过这其中的寝衣自然是不包括她先前意外在平壤的公主府里穿过的那件。那过分暴露的款式分明写着“诱.惑”两个字,她光是正常穿着汉服便已经吃不消了,若是再不注意些,恐怕真要像他生辰那晚一样,连下床都没有力气。
是以,裴彦苏见到萧月音将寝衣穿得整整齐齐时,还怔了一怔。
“大人……你回来了呀……”就在他迟疑时,萧月音的眼帘彻底睁开,被半翻着身实在不太舒服,她干脆倒转过来,面朝着他,然后稍稍往上,用小脸蹭了蹭他的月,夸上的衣料,嘟囔着:
“本来有事想问你,结果、结果你一直没回来,便睡过去了……”
这话不是萧月音编的。
连续收到三个令她震惊不已的消息,她从外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思量如何应对。
纠结于该不该把格也曼的罪证交给裴彦苏,需要考虑静泓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如果静泓真是被裴彦苏打伤差点死了,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可能再无法调和。
一个遁入空门的沙弥渴望亲情,一个自小孤苦的王子却从不在乎兄弟。
然而空想到底是空想,裴彦苏究竟有没有将静泓打伤,她还需要他亲口告诉她。
“有什么事,让公主等我等得睡着了?”此时的裴彦苏心头又软又热,隔着她如瀑的青丝,手指刚好按在她后颈衣领上方的位置,其下是他留下的痕迹,他很满意。
他的语气温柔,轻抚她的动作也没多半分的气力,似乎和残暴伤人的罪魁,没有什么关联。
但萧月音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从衾被中又钻出来不少,手肘支着床面,让自己不仅仅贴住他的髀根,而是半张脸向上,与他斜斜对视。
“今日偶然听到倪汴提起,说静泓受伤那晚他也在现场……”疑惑不已的语气,并非是她刻意装出来的,“我,我就是想问冀北哥哥,静泓他、他是被你打伤的吗?”
空气相对凝滞,萧月音嗅着他的松柏之气,心莫名越跳越快。
像是期待他的回答,又在害怕他的回答。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不知过了几息,就在她迟疑着要重新措辞再追问的时候,后颈上忽然一热,伴随着他的回答入耳:
“是我打的,静泓是被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