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能救他(2/2)
封绛张了张嘴,没料到祁禛之的谋划竟是这样,他讷然道:“那,那傅将军怎么办?他又不是罗日玛皇后那样无情的人,也不是先帝那样冷血的怪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接受你的命?还有你长姐,若是她知道了……”
“那都不重要,因为你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直到……”祁禛之擡起了嘴角,“直到我为他而死后。”
封绛噤了声。
“或许到那时,他就会真的原谅我了。”祁禛之轻轻地说道。
他没有给封绛说服自己放弃的机会。
因为就在两人这场不算愉悦的交谈尚未结束时,总塞忽然送来战报,称一小股胡漠骑兵出没于南朔城附近。
到了这日下午,闻简又遣使追到了滦镇驿舍,要祁禛之速速回总塞领兵应战。
急报送来的时候傅征还没醒,他正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呼吸平稳又清浅。
祁禛之则坐在床边缝补衣物,如今祁二郎的手艺已经勉强说得过去,不再像以前一样,缝出来的针脚好似一条大蜈蚣。
“二哥,该走了。”白银小声说道。
祁禛之“嗯”了一声,却坐着没动。
祁敬明叹了口气,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见祁禛之不答话,她又补充了一句:“封绛和呼延格也跟着呢,能出什么事?放心,没准等打完这一仗了,正好能赶上上元节。”
祁禛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他俯下身,当着自己阿姐和候在不远处的亲兵以及封绛、白银等人的面,虔诚地在傅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等我……回来。”他说道。
随后,祁禛之站起身,拎起了挂靠在一边的长枪。
傍晚,傅征悠悠醒来时,祁禛之已一路快马加鞭回到总塞,带着大军开拔向北了。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傅征茫然问道。
“刚过午时。”祁敬明回答。
傅征有些懊恼:“怎么没叫醒我呢?”
祁敬明故意道:“他看你睡得正香,没舍得叫。”
傅征眼神微闪,似乎因祁敬明的话而倍感尴尬。
祁敬明扬了扬眉梢:“傅将军居然害羞了!你与我家二弟没羞没臊这么多天,现在居然知道害羞了。怎么样?要不要嫁到我家来做……”
“祁大夫人!”傅征急忙叫道,“祁仲佑没谱,你怎么和他一样不着调?”
祁敬明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时,白银端着一碗药从屋外颤巍巍地走来,他觑了一眼傅征的脸色,小声说:“将军,药熬好了。”
祁敬明随口问了一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把药熬出来了?”
白银却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他战战兢兢地回答:“因为,因为小厨房烧水早,驿舍,驿舍还要供给着其他客人,所以……”
“你紧张什么?”傅征奇怪道。
白银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没有紧张,我只是不小心被药烫到了手。”
傅征似乎并没有为此而多心,他从床上直起身,回答:“把药放在桌上吧,等凉些了,我再喝。”
白银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照办道:“是。”
祁敬明更不会为此而多心,她站起身,收起了迎枕和针袋:“走,白银,跟我去街上瞧瞧,看看这滦镇的药房里有没有卖藏红花的。”
白银仿佛还想说什么,他看了看傅征,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碗药,但最后,这个忸怩的少年人也只憋出了几个字:“将军您记得喝药。”
傅征点了点头。
屋中重归宁静,房梁上时不时传来几声瓦片轻响,大概是跑走了一只猫,又大概是爱走窗的十三羽死士在来来回回。
傅征听了半晌,也没听出到底是猫,还是那两位他熟悉但又不是那么熟悉的十三羽死士。
“将军?”正在傅征思索时,在屋外徘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人终于吱声了,封绛从窗底探进了小半个脑袋,礼貌地问道,“我能进来吗?”
傅征还没答话,他身边又钻出了另一个脑袋——呼延格竟也在此。
“你们没有和祁仲佑一起回总塞?”傅征忙下床拿走叉竿,让这两个挂在外面的人跳进屋里。
封绛搓了搓手,笑着说:“威远侯让我们兄弟二人在此守着将军,寸步不可离,我们岂敢不遵命?”
傅征眼光轻闪,问道:“威远侯临走前,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吗?”
封绛一愣:“留下什么话?八哥,威远侯走之前给将军留下什么话了吗?”
呼延格还没来得及张嘴,封绛就先自问自答起来:“还真没留下什么话,将军如果希望威远侯给您留下点话,小的现在就追出去,问问威远侯有什么要嘱咐将军的。”
说完,这人弓腰塌背,又要狗狗祟祟地顺着窗户溜出去。
“滚回来。”傅征气笑了,“什么德行?”
封绛乐呵呵:“将军见谅,小的记性不好,这刚要走才想起来,原来威远侯临走前是嘱咐了我一句,要我务必讲给将军听。”
“讲吧。”傅征边说,边随手端起了那碗已经晾凉了的药。
封绛的视线也飞快落在了那碗药中,他抿了抿嘴,一字一顿地回答:“威远侯让您,一定要好好吃药。”
傅征的手一顿。
“没了?”他问道。
“没了。”封绛回答。
“他就说这些?”傅征皱眉。
封绛好心地问:“将军还想听什么?”
“没什么。”傅征端着药说,“你们两个……下去吧。”
“是。”封绛一拱手,一句话没说的呼延格也跟着他一拱手。
很快,“咔哒”一声传来,窗棂落下,两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十三羽死士离开了。
傅征一人独坐在屋中,端着药,一动不动。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在确定屋外的人都已走远后,他站起身,走到火塘边,将那碗药倒在了正滋滋燃烧的柴火上。
刺啦!一缕白烟冒出。
傅征放下碗,深吸了一口气,在嗅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苦涩腥气后,他低声说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