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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无能狂怒的祁二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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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无能狂怒的祁二郎

祁禛之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可今日,当他坐在傅征床边,看着这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秧子时,祁禛之就变成了沉默寡言的人。

他一言不发,惜字如金,好似在修什么闭口禅,哪怕傅征去拉他的袖口,他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你怎么了?”傅征倚在靠枕上,轻声问道。

祁禛之虽然不说话,但却死死拽着傅征的袖口不撒手。

“毒都解了吗?”傅征接着问道。

祁禛之把视线投向了别处。

“以后再行军打仗,断不可那样轻敌了,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四象营可怎么办?更何况,现在陛下还年幼,正是……”

“他年幼和我有什么关系?”祁禛之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看向傅征,忍不住质问道,“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傅征先是一顿,随后理所当然地回答:“慕容子吟想要通过这样的法子把我带去金央,好让我替代他成为真正的天命之人,而我……我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这样做能救你,我为何不去?”

祁禛之叫道:“什么叫做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若你无亲无友,那我又算什么?傅召元你告诉我,我算什么?”

傅征不说话。

祁禛之再问:“在你的心里,除了四象营和皇帝,还装着什么?除了那些被卷入其中的百姓,还装着什么?可有半分是给我的?”

傅征目光一闪,似乎想回避这个问题。

祁禛之却不依不饶:“傅大将军,你可真是无私,可真是慈悲为怀,可真是悲天悯人。你在乎四象营,在乎皇帝陛下,所以我不能死。你在乎那些被种了子虫的百姓,所以你可以死。傅大将军,你心里到底有没有……”

“我心里有你,”傅征打断了祁禛之,“你是威远侯,是四象营的主将,也是……我心里当然有你。”

祁禛之怔了怔,凝望着傅征半晌没说出话来。

傅征也那样看着他,神色坦坦荡荡,仿佛问心无愧。

“他在敷衍我。”祁禛之在心底默默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把话藏在最深处不敢讲出口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自己。”

傅征一愣,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对坐了许久,祁禛之忽然替傅征拉了拉被子,他松开了傅征的袖口,并在其中发现了一截线头。

“长姐说你呛到了烟尘,要少讲话。”祁禛之边理线头,边说道。

等理完了线头,这人立刻站起身,仿佛是逃命一般地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帐子。

他一路走向总塞,对迎面而来向自己问好的将士们置若罔闻,随后,忽然觉得鼻酸眼涩的威远侯匆匆步入了那座刚刚修缮完好的烽火燧,又闷着头上了最高处的墙垛,这才在深冬呼啸的烈风中寻得了一丝清醒。

他耸了耸鼻尖,用手背擦去了从眼角淌下的泪水。

三天之后,塞外来的白毛风刮过,鹅羽般的飞琼降下,原本还能看到焦黄草尖儿的天浪山一宿之间就被复上了莽莽大雪。

腊月十八这天,四象营的士兵在城外架起了粥棚,招待那些因被驭兽营掳走而现今无家可归的百姓。

莫金金也在其中。

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菜粥,走到了靠在城门下发怔的祁禛之身边,笑着叫道:“白大哥?”

祁禛之迅速站直了身体。

“不对,”莫金金眉梢一挑,“应该是君侯大人了。”

祁禛之哂笑一声:“少讲些没谱的话。”

莫金金喝了一口粥,问道:“傅将军呢?他好些了吗?那日我瞧他肩膀和手臂上都是血,看着吓人得很,他那样病病歪歪的人,哪里能经得住这么重的伤。”

祁禛之心不在焉地回答:“还好,长姐说,没有伤到骨头和筋脉,只是皮肉伤,看着严重罢了。”

“那你不去照顾他吗?”莫金金打量祁禛之的脸色道。

祁禛之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咳,在这里监督四象营施粥。”

莫金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堂堂一个四象营主帅,不去谈军机要务,不去操练士兵,躲在这里看人家施粥,还美其名曰是‘监督’,你可真有出息!”

祁禛之存了口闷气,他抱起胳膊,换了个方向,看向另一处粥棚,没话找话道:“白银怎么也在那里凑热闹?”

莫金金用手指去戳这人的肩膀:“我看啊,你就是害怕见到傅将军!”

祁禛之身上长了跳蚤似的蹦了起来,他先是挥开了莫金金的手,然后又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三圈,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莫金金听:“我去营里看看布防,过几日高宽该收兵了。”

说完,他又磨蹭了片刻,朝着中军帐相反的方向——总塞堡垒走去。

前一日,傅征被移到了总塞内养病。

雪下得太大,中军帐就算是烧再多的炉子,也比不上有地龙和火塘的堡垒。于是,祁禛之不顾傅征反对,一路抱着那动弹不得的人,穿过熙熙攘攘的四象大营,把人安置在了堡垒讲武堂的厢房内。

为此,两人又吵了一架。

当然,说是吵架,实则不过为祁二郎单方面发火。他先是生气傅征伤口微微发炎却不告诉祁敬明,而后又生气傅征一整日没吃下饭却瞒着自己。

至于傅征,他则如往常一样,默默地坐在床上,甚至在祁禛之说到最激动的时候,阖上了眼睛,昏昏欲睡起来。无能狂怒的祁二郎只好回到四象营,对着亲兵送来的战报吹毛求疵,把闻简等人折磨得形神俱伤,怨天载道。

——毕竟,威远侯又不能去骂傅将军,只好苦一苦手下人了。

昨日下午,等这奓毛的人好容易平静下来时,忽然又听说傅征发了高烧,他只得忙不叠地回到自己方才“愤而离去”的厢房,看着那陷入昏迷的人自怨自艾。

直到这日傍晚,傅征逐渐好转,人也慢慢清醒了过来,并在白银扶他洗了脸漱了口后,祁禛之这才慢吞吞地跨过门槛,迈进屋子。

“召元。”他细声细气地叫道。

傅征一只手被绷带吊着,另一只手虚虚地撑着床沿,正在往窗户口张望,外面是不是下了雪。

祁禛之上前,为这人披上外衣,又把他形销骨立的身子圈进怀里:“雪已经停了,昨夜下得最大,可惜你病着不醒。”

傅征“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挣脱了祁禛之的怀抱,又拉了拉衣服:“金央现在如何了?”

祁禛之无声地叹了口气,一板一眼地回答:“我们走后,我令封绛和呼延格回去探查了一番,直到他们离开时,高车四十八部的人才匆匆赶到,想来之前慕容啸偷梁换柱,用袭相蛊子虫控制金央一事,并未传到高车王都。”

“那……孟伯宇是如何知晓的?他又是如何送出战报到京梁的?”傅征问道,“那人还很具体地说,留在如尼山下的金央部族有一小半投降了胡漠,还有一大半逃去了高车王都,可见,并非只是道听途说,而是有意编造。封绛和呼延格可有在金央附近发现孟伯宇和他手下那两千人的踪迹?之前我猜测孟伯宇被慕容啸俘虏,恐怕也不尽然,毕竟贺兰铁铮并非是用他手上的母虫操纵白银……”

“召元,”祁禛之打断了傅征的长篇大论,又替他扶了扶身后的靠枕,“召元,你还是安心休息吧,这事我来操心就好。眼下孟伯宇带着他手下那两千多人的大军失踪,四象营上下流言不断,说是我当初都已发现了他与胡漠人勾结串通,还要用他在北翟围堵金央,是我决策不力。”

傅征淡淡地笑了一下:“他们也没说错,毕竟,那些跟着你一起闹兵变的将士们哪里清楚‘勾结串通胡漠人’只是你给孟伯宇炮制出来的罪名?”

祁禛之摇了摇头:“是我天真了。”

“没关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当年的我也一样。”傅征随和地说道。

祁禛之看向他,突然觉得这人从金央回来后,有些温柔得过分。他不再装傻充愣,不再刻意回避自己,甚至愿意与自己好好说话。

这到底是不是在敷衍自己?祁禛之又不确定了。

“召元,”心中怀着无数疑惑的祁二郎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不怨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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