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偏心(2/2)
“耗子……”祁禛之无语凝噎。
他翻下床,抄起鞋底,朝着白银手指的地方当头砸下。
耗子吱吱两声,死了。
白银千恩万谢:“二哥真是英明神武。”
祁禛之丢下鞋,蒙头盖被:“等我把胡漠人杀光,凯旋入京时,你再说这句话。”
白银红着脸扭了扭肩膀,不安分地爬上了祁禛之的床:“二哥,我一个人睡害怕。”
“怕什么!”祁禛之被白银一碰,好似身上长了跳蚤,一跃而起,“这么小一间屋子,你睡我对面,半夜脸对着脸,有什么好怕的?”
“我……”白银哼哼唧唧,“我就是想和二哥一起睡。”
祁禛之又开始一个头两个大:“你跟我睡什么?嫌床不不够挤?我把我身上的蹀躞都当了,就为住个宽敞点的屋子,你还非要来跟我睡一起。要不明儿咱去住茅屋,四处漏风,好叫你跟我抱一起好好取取暖。”
白银有些委屈:“二哥,傅将军都能跟你睡一起,我为什么不行?”
“什,什么?”祁禛之对白银的逻辑目瞪口呆。
白银委屈道:“那日傅将军回来,脖子上全是红印子。我过去伺候虎无双那么久,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吗?二哥,你是不是偏心?”
偏心?这怎么还扯上偏心了?
祁禛之那一向灵光的脑袋瓜在此时卡了壳,他呆呆地看着白银,眼前莫名浮现起了一个人。
那人是老威远侯养的小妾,长得不大漂亮,但因给祁家生了个姑娘,所以被纳入后宅。
这小妾隔三差五就要跑去老威远侯面前哭哭啼啼,称老威远侯偏心,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九天都不宿在她房里。但这小妾又很心善,自觉自己有伺候主母的责任,待萧夫人比待老威远侯还要忠心万分。
而此时,那小妾的样貌与眼前的白银忽然重合,俩人一样的梨花带雨,一样的委委屈屈,一样都在说着“偏心”二字。
这到底是什么荒唐事?祁禛之心累道。
“我说……我说你那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祁禛之按了按额头,“傅召元他,他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白银不解:“什么关系都没有,也能睡在一处吗?”
祁禛之张了张嘴,突然被白银问得哑口无言。
他祁二郎醉眠花柳的日子多了去了,添香馆的花魁跟他是什么关系?红杏院的歌伎跟他是什么关系?
没人问,没人深究,更没人在意。
毕竟,人家是卖家,自己是买家,睡也就睡了,这关系正当得很,祁二郎也从不吝啬手里的银子。
可是,他跟傅征是什么关系?他给银子了吗?
他连银子都没给,就把人白白地睡了!
若是傅征是个良家大闺女,他现在恐怕已经被人戴上了狗头铡。
祁禛之一阵唏嘘,心里忽然很过意不去。
白银又开了口:“二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买下我,还把我留在身边,其实都是因为你在怨将军而已。”
“什么?”祁禛之更加莫名其妙了。
“你怨将军,想拿我气他,所以你才带着我跑了出来。”白银逻辑自洽,融会贯通,听得祁禛之心悦诚服。
他抄起方才打耗子的鞋底,往白银屁股上狠狠一拍:“收起你那话本先生才会讲的臆想,给我赶紧滚回去睡觉!”
白银夹着肩膀,被祁禛之撵回了自己床上。
他缩在被子里,细声细气道:“二哥,其实我身上的袭相蛊不解也行,这哨城太危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祁禛之装睡不答。
其实,他来哨城,不光是为了白银,也为了一件事。
自从发现敦王谢裴在利用孟寰与傅征在四象营中挑拨离间后,他隐隐意识到,他长兄祁奉之一案,兴许另有蹊跷。
在旁人来看,祁奉之是因曾做过傅征麾下的兵,所以才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可是,身陷争斗中央的傅征似乎不这么认为,他还在追查幕后之事,似乎于他而言,祁奉之的死还有隐情。
那么,这隐情是什么呢?
祁禛之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细细思索。
他无法回京,甚至也不能带着白银回要塞。不过,他知道,离了大兴,还有一个人能解答他的疑惑。
那就是一手酿成了毕月乌事变的罪魁祸首,敦王谢裴!
他要找到这位叛了国的皇子,找到这个很有可能是威远侯一家倾覆的幕后黑手。
而哨城,就是他最后出现的地方。
深夜,坐在傅征床头的谢悬轻轻展开了一纸来自塞外的密报。
密报上只有一行字:敦王已入王庭,北卫玉玺仍旧不明。
谢悬勾起了嘴角,两指夹着密报,将这张小小的字条丢进了烛灯中。
床上人的轻咳了两声,有些不安地翻了个身。
谢悬张开手臂,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傅征脸色苍白,始终紧蹙着眉心,他喘不过气似的按住胸口,想要挣脱谢悬的怀抱。
正在这时,钟老夫人掀开帐帘,来到了床前。
“陛下,该施针了。”她款款行礼道。
谢悬一点头,替傅征解开衣襟,又把人扶坐在自己怀里。
钟老夫人不亲自下手,她指挥着江谊,轻声道:“陛下,江太医伺候宫里的贵人久了,只善诊内疾。傅将军身上伤病交加,时不时需针灸推拿。老妇在军中行走多年,在这方面倒是略有精进,若是陛下不嫌恶,或许我可以代江太医照料左右。”
谢悬从傅征身上移开目光,看向钟老夫人:“你是孟子良的内人。”
“也是傅将军的师娘。”钟老夫人答道。
谢悬看了一眼那宛如一块榆木疙瘩的江谊,“嗯”了一声:“待他再好些,就立刻启程回京。”
“是。”钟老夫人行礼道,“请容老妇这两人回天觜收拾行囊。”
谢悬一摆手,自然不会管这等琐碎的事。
等江谊施完针,傅征的眉头终于展开,钟老夫人才缓缓告退。
谢悬捏着傅征的手,兴致勃勃地把玩起他掌心的老茧:“你怎么还不醒?是不愿见我吗?”
傅征的头微微一偏,好像听到了谢悬的话一般。
谢悬又凑到近前,用鼻尖蹭了蹭傅征的耳畔:“怎么觉得你身上的味道淡了很多?是丹霜残毒去了不少吧。”
想到这,谢悬笑了一下:“也好,能再多陪我几年。”
傅征被人蹭了耳朵,不由又皱起眉,想要翻身去躲。但谢悬哪里允许他就这么离开自己的掌控?于是当即抓住他的手,直接把人箍进了怀里。
这下,就算是睡得再熟也要醒了。
傅征轻哼了一声,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祁二公子?”
谢悬顿时脸色一变。
他正欲发作,下一刻,怀里那半梦半醒的人瞬间睁大了眼睛,随后,一把将他推下了床。
“谢青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