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濯枝录 > 雾失楼台(二)

雾失楼台(二)(2/2)

目录

沈期妧见他急得又说起了如同小孩子家的胡话,顿时气笑,不禁嗔道:“臣妾才没那般粗鲁,不喜欢砸东西。”

待到他的手复上手背,她才正色道:“陛下何故发这般大的火?”

傅长麟卸下那丝老成之态,与她宣泄:“朕气死了,真的气死了,那曾松宜突然被毒杀了。”

“啊?”沈期妧目光一滞,她当然知道这人有多重要,也理解他方才为何那般气愤了,轻呼一声,“此人若是死了,那那些银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担心的不是褚党因此再次全身而退,而是那些救命的银子将再无理由寻得回来。

她是荣靖大将军沈臻的独女,将门之后,最是知晓银子对于战乱与天灾来说有多么重要。

傅长麟见她忧色深沉,安慰她:“阿妧莫忧心,朕总有一日让那些贼子伏诛。”

话音刚落,曹宁德匆匆来报,“陛下,皇后娘娘,三司的大人们来了。”

沈期妧起身,许是心中想着事,步履比来时沉重许多,“陛下不可再动方才那般大的怒了。臣妾先回宫了,陛下忙完早些过来,臣妾宫中的厨房做了陛下爱吃的白玉珍珠丸子。”

“好。”傅长麟冲她一笑。

沈期妧出来时,一行官员刚好在殿外侯着。

众人见她出来,纷纷深躬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她站至一旁,擡手示意:“诸位大人不必多礼,陛下在里面,诸位进去罢。”

众人起身,恰好曹宁德出来传唤,一行人跨过台阶,先后入殿。

沈期妧看了一眼走在最后面的谢临意与温乐衍,浅浅一笑:“辛苦你们了。”

温乐衍心中还有愧意,听到此话则更是低头,叹了一句:“臣惶恐。”

谢临意拱手道:“天色已晚,还请娘娘早些回宫。”

殿内清冷宽敞,燃起的檀香青烟徐徐缭绕,只见皇帝神情阴郁,面色不大好。

张惇、赵远山、唐端与霍昭几人带头俯首跪地,“臣参见陛下。”

傅长麟盯了赵远山一阵,许久,才淡淡道:“诸位爱卿快请起。”

见前头那四位与谢临意都岿然不动,后面的人相互对视,自是也不敢起来。

张惇与霍昭齐声道:“臣疏于防范,竟让犯人当场死于堂下,望陛下恕罪。”

张惇此人一贯清正廉洁,不同流俗,傅长麟知道此事与他关,亲自伸手扶他起来。

“霍卿也起罢,诸位都起来罢。”

他看着霍昭与谢临意,问:“那投毒之人可曾抓到?”

谢临意站出来,思虑半晌,终究缓缓开口:“回陛下,那钱五已抓到,他也承认自己今日晌午是到过曾松宜的牢房中铺过稻草,可关于投毒一事,他无论如何也拒不承认。”

他并未即刻开口,而是思索犹豫片刻,也是知道钱五若不承认,这事便不太好办了。

温乐衍的话他自是信的,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信。

钱五不承认,加之也并未有人看到他明晃晃地下毒,那温乐衍的处境便不会太好。

果不其然,赵远山站出来,疾言正色:“陛下,恕臣直言,此事全凭温侍郎一句话。那杂役虽说是到过牢房铺稻草,可也并不能证明他就是投毒之人,试问有人能看见那杂役真真切切就是往饭菜中下了毒吗?”

刑部那几位主事缩在最后皆不敢言,毕竟看没看见又不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只当自己倒霉,今日办个差事遇上这等事。

谁都不想一脚踏进这满是污泥的深潭中。

“既然除温侍郎以外就没人看见,且钱五受了刑都不承认此事,那么臣想问温侍郎,你又是如何知晓他就是投毒之人,凭你几句猜想吗?若不是钱五所为,那当时你亦接近过那饭食。”

此话是何意,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有不少中立派的官员已纷纷看向温乐衍,开始神色闪烁。

温乐衍暗咬着牙,掀眸对上赵远山那得志之样,怒火终于冲出:“赵远山,你少血口喷人,我杀曾松宜做什么?”

“陛下,臣并无此意。”赵远山也看向他,随后缓缓转过头,拱手恭敬道,“只是臣认为,今日所有接触过饭菜之人,都有嫌疑罢了。”

他故意说得这般中肯,就是要引起身后那帮摇摆不定之人的肯定。

今日在宫中他这般说,明日早朝在朝堂上他还会这般说,到时候还会更多褚党中人帮着他说。

他们只是想利用这空子,利用不知情之人的议论,来大力攻讦、排除异己罢了。

谢临意冷冷听着,忍着一腔愤意,但他不能当即驳斥,只因赵远山这话滴水不漏。

傅长麟眼中满是忧虑,十分纠结地凝望向温乐衍,他知道,不可能是他。

但他是皇帝,有些事,他不能独断专行。

这也是他五年来对这个位置没有一丝留恋的原因。

他喜欢自由自在,喜欢畅所欲言,从来不喜欢这宫墙的束缚,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不能顺应丝毫自己的心。

甚至连明明心中一清二楚的事,都要像个傻子一般装作糊涂不能言明。

温乐衍对上傅长麟的目光,淡淡对他一笑。

他知道,他不能让陛下为难。

同时,他也在责备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些发现,早一些阻止。如今这个局面,就权当是惩罚自己这一次的疏忽与大意罢。

下一次,他绝不会放过他们一丝蛛丝马迹。

在一行人的注视下,他再次跪地俯首,深深道:“陛下,臣刑部侍郎温乐衍,就罪犯曾松宜被毒杀一案,引咎责躬,自请停职查办。”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