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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风而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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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风而动

如褚安这种细皮嫩肉的纨绔子弟,进了大理寺的牢房不消两日,就被吓晕了好几回。

这三日间,刑部以审讯为由来提过人,都被大理寺卿阻拦在外,整个衙门内外围得跟铁桶一般。

“世子,温侍郎,人已来了。”

温乐衍轻巧一声:“放他进来,把人撤了,派人暗中盯着便可。”

“是。”

谢临意继而挑眉:“这般快便来了?”

他远远一瞧,果然见几个官差领着褚华洋进来,后者眼底鸦青一片,面容憔悴黯淡,看着这几日着实是为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逆子烦忧了不少。

两人站在暗处,温乐衍靠在斜栏上,用余光略微睨了一眼褚华洋的背影:“再怎么混账也是自己的儿子,我让人把褚安在牢中的凄惨情形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传入褚华洋耳中,听到自己的儿子这般惨淡,他怎能还坐得住?”

原由是这个褚安许是以为有恃无恐,不是两腿一蹬被吓晕过去就是发了疯般鬼哭狼嚎的闹,从他嘴里撬不出一句有用的东西来。

“他在我们面前不肯说,在他老子面前就不一定了,且等着罢,褚安那厮已是惊弓之鸟,我就不信,父子见了面还能如被糊了嘴一般三缄其口。”

牢房内凝结着一股浓重的潮湿气息。

一道沉重的铁门内,满地狼藉。饭食通通被掀翻在地,散发出一股馊腐之味。

褚安日日噤若寒蝉,看着这些饭食,总怕有t人在里面下毒,夜里一闭眼,就觉得有人要来杀他。

因闹腾的厉害,谢临意便吩咐狱卒这三餐都别给他送任何吃食。

如今他人面黄肌瘦,灰头土脸得颇像只蔫了的软脚虾。

褚华洋一进来便看到他躺在地上的草席上,整个人早已是囚首垢面,不禁老泪纵横。

他掏出几锭银子赏给了狱卒,见人尽数退到外头,这才激动地上前喊了一声:“安儿。”

褚安动了动,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即起身声泪俱下:“爹,您总算来了,快救我出去,快救我出去啊。这里全都是死人和血,满地都是老鼠和虱子爬,他们拿鞭子抽我,在饭菜里下毒想毒死我,夜里还想趁我睡着进来勒死我,我是睡也睡不下,吃也吃不好。”

说到这,他眼中又满是愤恨:“施定仁那个老东西,竟敢出卖我,等我出去,我要杀了他全家!”

褚华洋见一贯娇纵的儿子如今蓬头垢面,脏污的衣袍上沾满斑驳的血迹,凹陷的眼中满是心疼。

“安儿,你等着,为父一定救你出去。”

“我现下还不能出去吗?爹你不是来救我的?”褚安一脸震色。

褚华洋沉沉一摇头,“眼下还不是时候,虽拿住了施定仁的妻女迫使他认下全部罪责,但陛下那边恐不会如此轻易便善罢甘休,安儿,你且再等等,他们也有所谋之事,是断断不会伤你性命的。”

他环顾四周,靠近铁栏刻意压低声音道:“你没有把那胡元丹供出来罢?”

暗处,一双鹰眼紧盯着眼前的动静,把这丝声色一字不落地纳入耳中。

“没有,没有,他们问话我就装晕卖傻,什么都没对他们说。”褚安一贯胸无点墨,但经此一番倒是被吓出了点脑子,他暗自得意道,“那人与我合谋,且他如今又不知所踪,我若真把他供出来,待大理寺和宵阳司若先一步擒住他,他再咬着我不放,我岂不是真要死到临头了?”

褚华洋见他眼中难得一丝稍纵即逝的稳重之色,不禁长叹,若是他早点懂得这些利害,便也不会落到眼前牢狱之灾的地步了。

“爹,胡元丹,你们可抓到了?此人知道的很多,定不能让他有张口的机会。”

“还没有。”褚华洋劝慰他,“不过你放心,他插翅难逃,我们的人皆在皇城内外暗中严查,谅他也出不了燕京城。为父给你带了点吃食和几身干净的衣裳,你且再忍忍,大理寺一时不会动你,你在此处定性命无虞。”

褚安点点头,从未曾有过一刻对褚华洋这般好气顺从。

他身陷牢狱,此番也只能听从外面的安排。

“胡元丹?”

谢临意狐疑地琢磨这个陌生的名字,他知道以褚安那点脑子,根本不可能在暗中修建出堪称滴水不漏的百花楼。

他们本来还以为褚安背后是褚家其他人或是依附褚党的其他高官。

可胡元丹这个名字甚为陌生,京中的侯爵勋贵与官拜五品以上的官员中根本没有胡姓之人,是以此人倒不像是世家子弟。

官差拱手相报:“是,属下真真切切听他们提及了胡元丹这个名字,另外,此人是与褚安合谋,知道得不少,褚太后那边的人也在暗中严查此人。”

谢临意面色一僵,知道那人许是尤为重要,“即刻通知霍指挥使和杨少卿,带人去追查此人。”

“是。”

“等等。”温乐衍叫住了前脚刚要走的官差,悄然正色看向谢临意,“这般多的人马兴师动众也未必是好事。”

“褚太后那边定还以为褚安咬死了什么都未说,正是戒心放松之时。我们若这时明里让大理寺和宵阳司也去满京搜寻,他们定会大大警惕或是想方设法从中作梗,到时这抓人一事就难办了。”

谢临意也确实是三日未曾阖眼,满目倦色,经他一提点,顿时清朗,沉声道:“照旧通知霍指挥使和杨少卿追查此人,只不过让他们隐藏身份,暗中搜寻。”

“是。”

待人走后,温乐衍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府睡几个时辰罢,若是抓到了人,又不能阖眼了。有我帮你盯着,放心。”

此案明面上还是三司会审,温乐衍在大理寺盘桓也未有不妥。

他继续散漫笑道:“不若我在你们大理寺挂个外职,累是累了些,每月领两份俸禄我也不吃亏。”

谢临意大步走出府衙,留下一句:“我看你不如回家写你的话本子去。”

月黑风高,清贵高深的府邸门前两盏灯笼被风扑熄,火星明暗的灯芯弥散出缕缕青烟。

一行身着深绯色官袍的官员从几擡轿撵中缓缓走下。

府上的小厮慌忙重新掌起灯,丝毫不敢怠慢地引着一行人往府上走。

府上厅堂间,灯火通明,褚穆阳面色深得如同一潭波澜不惊的水。

“绝不可这样做!”最先发话的是现任户部尚书荀颜,他把茶盏重重一置,茶水顿时溅落四方。

“那裴家本就是前朝李党余孽,先帝当年动了恻隐之心没治那裴家小儿的罪,当今陛下又准他登科入仕,已是皇恩浩荡。他却藐视皇恩,为户部侍郎时治下不严,包庇奸贼卢知节贪墨枉法,这等小人,贬他去江南已是天大的恩泽。陛下年轻气盛,对程绍礼之流的谗言听之任之,竟想利用百花楼一案,调那罪臣回京。”

高亢的话语激愤四起,座下的人虽鸦雀无声,却各自心思骚动起来。

黄玄德如今两耳不闻他们这些忧心事,一派凝重的气氛下,唯有他怡然自得,自顾自安心地品茗。

早在前几日前他便被擢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左思右想还真是要深谢温乐衍那小子。

他从前官职不高,褚党向来不太看重他,且乱臣贼子终归是乱臣贼子,他早已不打算与虎谋皮。只是那时皇帝对他也深有顾虑,迫于两边讨不着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褚党干。

但如今不同了,从章州走了一趟,未出什么力不说,只单单配合着扯了个慌,七八年都不上不下的他竟能一朝升官。

既未得罪褚党,又卖了那边一个人情,每每夜里都不禁叹道,做人啊,就是要审时度势。

他眼神瞥过额头青筋凸起的荀颜时,不禁面露一丝鄙夷,若非他深知荀颜这厮的为人,如今听他这般激昂之言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大义凛然的忠臣。

可荀颜与他们这些人一样,早就是褚党的麾下之臣,只不过还未升上户部尚书前任明开府尹,明开府这个衙门形同虚设,是以这等无实权的虚职自然不被褚党放在眼里。

他们借南州灾款贪墨一案将前户部的两位堂官贬谪后,荀颜凭着溜须拍马的本领,便被褚穆阳他们提拔为户部尚书。

他如今这般暴跳如雷,不过是怕这没坐热的位置又丢了罢了。

其余人也交头接耳,低声谈论起来。

褚穆阳端坐在旁并未发话,却双拳紧握,眉头紧锁,愈发阴鸷的面色中又夹杂着一丝纠结之意。

紧接着,坐于左侧的另一位官员也起身:“下官也以为不妥,褚公子在外头做的那些事,全然与大人您无关。他作茧自缚,已是死罪难逃,大人应当取舍得当啊。户部这块硬骨头可是好不容易才被啃下来,此举实在不值。”

褚穆阳依旧咬牙不语,今日程绍礼找到他,以褚安为码,要朝中他们的人不再阻扰调任裴谙棠回京之事。

因为一个废物,让之前的谋划作废,他又何尝不知此举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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