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中(2/2)
当时的主帅沈臻被细作射出的毒箭所伤,于营中昏迷不醒。其他几位副将见云坞洞地势险峻危险,以贸然进去恐中敌军埋伏为由,号令众将士不得私自进洞营救。
当时的军令是,敌军已到了鱼溃鸟散之际,只消在原地牢牢死守洞口数日,待他们弹尽粮绝之时,便可进洞生擒敌军残部。
谢临意却不同意,如此一来敌军为泄愤,那些被掳去的百姓岂还有活着回来的可能?这是他在军中第一次与几位老将起了争执。
商议未果后,他未带军中一人一马,于当夜独自潜入云坞洞。
洞xue内昏暗潮湿,低矮的石洞四通八达,最初他不辨方位,只靠缓慢摸索辨别方向。洞内不见天日、昼夜不分,他与暗中的敌军周旋数日,最后凭声辩位,斩获对方数十名残将,将剩于的百姓安全护送出洞。
出来时,他也负了伤,但全军将士无不对他心怀敬仰。
虽然回京时被长公主傅昭宁以一腔孤勇、不顾性命为由,狠狠地罚了一顿。但让他如今再选择一次,他也还是会毅然进洞,唯有得民心才能固天下,若对百姓的性命置若罔闻,与那些冷血野蛮的奚璘人又有何区别。
如今这条通道与当年的云坞洞相比确实谈不上什么,是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条通道是在往下走。
那掌柜口中所说的百花楼,莫非正是掩人耳目建在燕京某处街巷的地下?
再往前走数十步,一堵厚重的门挡住去路,二人隐隐猜测许是终于到了尽头——百花楼。
黑衣壮汉将门徐徐打开,竟是一处楼阁展现眼前,楼内共有两层,其大门悬着百花楼三个大字。
楼内灯火如昼,乐音喧天,酒气弥漫,一楼正堂一樽假山流水,风雅古韵。酒桌前有男子纵情声色,一手高举酒杯,一手搂着怀中美人。
二楼台前有两名身姿曼妙,着紫纱薄裙的姑娘于台上翩翩起舞,台下酒气熏天的男子拍手称快,起哄叫好。
这处倒像是寻欢作乐的暗馆。
温乐衍捂着鼻子,浓重的脂粉气息使他狂打几个喷嚏,话音沉沉:“何人敢如此胆大包天,于城中私设暗馆。”
大晏朝自开国时,太、祖帝便亲设了一条律法,凡是在朝官员有狎妓者,轻则鞭笞贬职,重则削官流放。这律法历经几代帝王皆t未变,因此也未有官员敢拿前程性命去纵容色心的。
以至于如今的燕京,虽多的是乐坊戏楼,但里头的姑娘个个只献艺,做的都是拿钱办事的正经营生。
可这百花楼内,到处是男子与女子的嬉言调笑,绝非什么正经之地。但若是平民百姓,谁人又有如此钱财人力,能有这么大本事在皇城脚下暗中维持一家暗馆运作。
那玉佩应是背后之人暗中发放至一些富家子弟手中的信物,他们凭着玉佩与暗号,便可从丰源当铺进入这百花楼寻欢作乐。
敢行如此猖獗悖逆之事,若是东窗事发,这所谓的百花楼背后的东家定是难逃一死。
谢临意神色凝重,靡靡之音于他耳中如浮云,“先四处看看,切莫打草惊蛇。”
二人正要分开探查时,一位身着艳服的姑娘迈着轻步走来,“二位公子生得如此俊俏,奴家来陪二位喝一杯如何。”
轻柔似薄纱的衣袖打在温乐衍身上,他紧紧闭上眼,早已被愈发浓烈的脂粉熏得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再擡头时,眼角挤出了几丝泪花。
那姑娘见他虽长得俊俏,但形态举止却如此狼狈,且还紧闭着眼不为所动,便起了几丝无趣,终于略过他走到谢临意身边。
谢临意都未擡眼,直接扔给她一锭银子,那姑娘欢喜地接过,又见他一脸阴锐与肃然,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识趣快步跑开了。
他看了一眼温乐衍欲哭无泪的样子,轻笑一声:“你可还行好?”
“可把我害惨了。”温乐衍揉了揉鼻子,眸中浩然正色,“到底是谁人敢如此肆意妄为,他有头上有几个脑袋可砍的?”
谢临意这时突然沉声:“别说话,坐下。”
他环顾四周,发现有人在暗中观察整座楼中状况,许是背后之人怕混进外人,在暗处安插了眼线时刻关注者来人的举止。
他们若再这般散漫闲逛,不过多时定会被察觉。
温乐衍也瞬间警惕,即刻在眼前的空桌前撩袍坐下。
他一手拿出别在腰前的折扇,一手随意捏了块桌上的糕点入口,眼神盯着台上翩翩起舞的姑娘目不转睛,俨然伪装出一副膏粱子弟的做派。
但却无人知道,他实则是在看台上的栏木是如何的雕梁画栋。
他用折扇掩着下颌,吃着这滋味甚差的糕点,面不改色低声骂了句:“别让我揪出是何人,我非扒了他的皮。”
“先闭嘴。”谢临意倒了盏茶,边喝时边暗暗环视四下。
管弦奏得高声欢快,二楼台上的两位姑娘也随着鼓点越舞越快,隔着一道白纱,隐约可见盈盈细腰灵巧地托着衣裙蹁跹舞动。
一曲终了,乐声戛然而止。
台下喧哗一片,众人只顾拍手高呼时,白纱幕布间突然喷溅上两道淋漓的鲜血。
方才还闻乐起舞的姑娘血溅三尺,双双栽落高台,身下立即泛起一片血泊,二人胸前皆插着一把血色淋漓的匕首。
瞬间,座下骚动四起,“死人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