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只生了他一个(2/2)
屋内安安静静的,无人应答。
兰君也一连敲了几下,周围寂静的也只能听见鸟鸣,而不见人声。
兰君也心中疑窦渐生,担心那店小二卖给自己的消息是假的,如此,他丢了那五十两黄金不说,还白白延误了兰鸢山治病的时机。
思及此,他心一横,说了一声得罪了,擡脚将竹屋的门踢开,闯进屋里一瞧——
屋内干干净净的,桌上一抹还落了尘灰,哪有什么柳素郡!
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景象,兰君也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天,还冒着雨后的泥土上山,甚至被这竹叶青咬了一口,结果到头来却是徒劳无功——
甚至还丢了五十两黄金!
饶是兰君也脾气再好,此刻不免也动了真怒。
虎落平阳被犬欺,兰君也身为太子殿下,受万人尊崇,从小就没怎么受过委屈,如今却在这小小宿州折戟沉沙,被一个店小二耍的团团转,他怎么能不恨。
思及此,兰君也转身朝山下走去。
他到山脚找了一家简陋的医馆,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借着柴房睡了一觉,不到四个时辰,又骑上快马,朝息心楼赶去。
那店小二尚且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样的人物,前几日挨了掌柜的批,正蔫头耷脑着,夹紧尾巴准备老老实实做人。
结果今日他刚睡醒,移开息心楼的大门,准备开业,迎面就飞过来一剑,差点把他插在墙上。
那店小二反应快,登时躲开,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出了一声冷汗:
“来者何人!为何要加害于我!”
兰君也正火大,也不废话,直接提起君子剑,擡手就刺。
他手法很漂亮,剑花挽的眼花缭乱,可店小二能在息心楼,必定也是梁卿玉千挑万选上来的,就地打滚,躲了几招。
兰君也的剑是兰鸢山精挑细选的佩剑,属天下天下重剑,看起来在兰君也的手中轻巧听话无比,但实际上锋利森寒,兰君也不慎将剑尖刺在地上,都摩擦炸起星星点点的剑火。
店小二见躲不过,只能大呼救命,一时间所有人的店小二,甚至连掌柜都出来了,齐齐上前,想要制服这个一大早就闹事的人。
可兰君也虽然年仅十六,但师父确实十二宗门的各大掌门,怎么可能会输给这区区的人海战术,加上一把君子剑,更是天下无敌,举世无双,踩着房梁,向下一砍,直接将这息心楼成堆的桌椅都劈开了。
剑气如虹,瞬间扫荡开周遭的一切事物,连站着的人也被波及,当场被震倒了一大片。
店小二们好歹也是训练有素的高手,此刻却躺在地上,被震得心内俱碎,捂着胸膛吐出一口血,痛的骨头都似被一寸寸打断,起都起不来。
掌柜的没见过兰君也这么猛的蒙面少侠,见势不妙,赶紧上楼求助兰君钦。
兰君钦睡眠状态也真是好,被兰君也大闹酒楼也没醒,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直到掌柜的匆匆上楼来把他晃醒,他还一脸状况外,擦了擦口水,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一脸魂游天外:
“吴叔,怎么了?”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我的春卷儿炸好了?”
“炸什么春卷儿呀小公子,”掌柜的急的脸上的每一根胡子都在抖动,就差没把兰君钦从床上薅起来救急了:
“有人在楼下闹事,你几个哥哥们全被打倒了,咱们的桌子啊凳子啊也被砍破了,你要是再不去,那人说不定能把咱们息心楼的房梁给拆了!”
“..........什么?!”兰君钦本来还有些困意,听完掌柜说的话,那睡意登时飞到了爪哇国去,登时转为怒气,直起眼睛:
“这息心楼是我娘亲一手建起的,在这宿州,哪个达官显贵不来我息心楼打听消息,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毁了我娘的心血,敢得罪我梁君钦!”
言罢,兰君钦猛地从穿上跳下来,在掌柜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穿戴好,拿起黎昕剑,擡腿往楼下走。
兰君也脚边已经齐刷刷倒了一圈痛呼的店小二,而他自己也已经处于强弩之末。
他本来就中了毒,体内余毒未清,又运功过猛,此刻只觉涔涔的冷汗从后背冒出。
兰君也力有不逮,急促地呼吸着,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和鼓噪的心跳声,斗笠纱微微飘散,连飘进的风他都觉得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完了。
兰君也在心里想,蛇毒没有清干净。
他将剑撑在自己手边,借着剑站直,防止自己跪倒,保持着那样直立的姿势,不肯露出一丝狼狈的模样。
那兰君钦见酒楼里也就他一个人在,知道是兰君也闹事,当场便拔出黎昕剑呵斥道:
“原来是你在闹事。”
兰君钦道:“这息心楼是我娘亲花费心血所剑,你将他毁成这样,我定不放过你。”
言罢,兰君钦提剑便攻来。
兰君也见此,勉强提剑应对。
君子剑和黎昕剑一黑一红,一个沉稳一个张扬,碰撞在一起,刮擦起刺眼的剑光火。
兰君也刚才已经耗尽了功力,加上毒随着他运功的速度,迅速蔓延至四筋八脉,他只觉脚步越来越虚浮,而兰君钦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
最后,在兰君钦最后一击下,兰君也再也没有力气格挡,君子剑飞了出去,插在了不远处的房梁上,而兰君也被兰君钦一张打飞出去,后背撞在墙上,强大的冲击里让兰君也胸腔一疼,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重力的作用下,兰君也缓缓滑落在地,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连带着周遭的一切也逐渐模糊起来。
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一切好似都隔着什么落在他心头,他只能听见一声响过一声的脚步声,重的好似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的骨头一寸寸地往下压,最后不得已,整个人靠在墙上,动弹不得。
他的肋骨已经被那一掌震碎了,不能再运功,偏偏兰君钦还不愿意放过他,一脚踩在他胸膛上,用力碾了碾,让兰君也痛的皱紧眉头,再度吐出一口血。
见此,兰君钦方满意,踩着兰君也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
“雕虫小技,也敢在小爷面前撒野,你也不看看你算是什么东西!”
兰君也痛的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打颤,偏偏身上还觉得冷,唇边的血也没有力气擦,滴滴答答,沾湿了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
兰君钦嫌脏,“咦”了一下便嫌弃地向后退了几步,防止兰君也的血吐在他身上,转身的同时随即顺手将剑尖插进兰君也的手腕处。
锋利的剑不费力气地洞穿手骨和肌肉,皮开肉绽,痛的兰君也咬紧牙根,用了平生所有的自制力才没发出惨叫,只是用力到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豆大的冷汗从额头躺下,汇聚到鬓边处坠下,沾湿了他的衣领。
兰君钦拍了拍手,坐在掌柜的搬过来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切,随即才伸出手,指尖在空中一滑,示意一旁的小二过去,掀开兰君也的斗笠:
“把他的斗笠掀开来看看。”
兰君钦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人长的是丑还是美,但是他得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好有一百种方式让这个敢在息心楼闹事的人在宿州混不下去。
他脸上带着轻松懒散的笑,但眼睛却是冷的:
“我倒是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梁君钦的酒楼闹事!”
那店小二闻言,勉强捂着胸膛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指尖触碰到兰君也头顶上戴着的斗笠,随即用力掀开。
兰君也此行本事秘密,不愿暴露行踪,所以戴了一把白纱斗笠,遮掩容貌。
他长的像极了他的父亲,五官俊秀夺目,举世罕有,而眉目锋锐冷厉,一双丹凤眼稍显多情,但也是冰冷居多。
然而,这些都不是让人震惊的点。
在店小二掀开兰君也的斗笠,露出里面那张与兰君钦别无二致的脸庞后,在场便好似被一阵强大的功力吸干了所有人的空气,所有人都看着那张万分熟悉的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鸦雀无声。
“..........”
兰君钦大抵是没想到这张斗笠下藏着的人脸会与他长的一模一样,先是一愣,紧接着瞳孔地震。
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坐在椅子上,足足傻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片刻后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兰君也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兰君也那张苍白但却与他有着一样五官的脸颊,双眸中闪过不加掩饰的震撼。
半晌,他伸出手,之前在兰君也的鬓边和耳下摩挲了一阵,试图在兰君也的脸上找出人皮面具的痕迹,但却一无所获。
难道这个人,天生就和自己长得一样?
怎么会呢?!
娘亲只生了他一个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呢!
兰君钦......兰君钦傻眼了。
而倒在地上的兰君也被洞穿的手骨还在往外渗血,他早就看不清、也听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眼前阵阵发黑,半晌气血逆行,肺部宛若要一寸寸炸裂般,痛的忍不住呻吟出声,忍不住又再次呕出一口血。
鼻尖萦绕着刺鼻的血腥味,兰君也知道是自己的,失血让他无比怕冷,指尖微微蜷缩,眼皮也逐渐沉重起来,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阖上。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兰君也心中浮现出的唯一一个想法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
他此刻若是在这家酒楼里毒发身亡而死,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人救他的父皇爹爹了。
他的父皇爹爹此刻重病缠身,膝下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在他跟前尽孝,要是他死了,父皇爹爹他.......他该有多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