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王余党案:34 修己安人(1/2)
息王余党案:34修己安人
“圣上,长乐门那边,死了两个人。”甘露殿里,侯慰向正在批阅奏章的李世民禀报。“怎么死的?”“自缢身亡。她们的遗书里说,婢女的两条贱命,勉强能抵过夫人的一条命,既已替夫人受罚,希望圣上和中宫不要追究夫人的罪责。”李世民不看侯慰,压低嗓音继续问:“皇后怎么说?”“皇后尚在病中,心痛难忍。她不愿再伤生,意思是说,长乐门一干人等,不再受罚。”“按她的意思办。”照理来说,侯慰应当言尽于此。但他不敢瞒报消息,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那两个自缢的侍女,一向最合郑氏的心意。失去心腹以后,郑氏就像得了狂疾,指天骂地,十分狼狈。”“这种无聊的事,没必要特地禀报吧?”李世民白他一眼。“趁着‘狂疾’突发,她还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那些话本不该说来污染圣听,只不过,其中似乎隐藏着当年的真相,如若陛下在意,奴婢便斗胆转述一二。”“当年的真相?”李世民冷笑摇头,“郑氏恨我入骨,无非是因为那场兵变。玄武门真相如何,自有史官书写。她一个落魄的疯妇,没有资格定论。”“并非玄武门,是太子府。”侯慰降低声音。“太子府?”“是那十个孩子。郑氏说,她之所以派遣箭队,就是因为要一报还一报。当年,程知节带领手下放箭,将他们一一射杀至死。”说罢,侯慰低下头,不再言语。李世民沉默良久,脊背上像是压了一块坚冰。窗外,初雪飞扬,一点点涂白世界。“去看看皇后。”他没心思再看奏章,整理衣冠,准备起身移步。侯慰忙道:“陛下,皇后方才起驾,这会儿应该还没回立政殿。”“起驾?她不是病了吗?”李世民怒目圆睁,语气严厉,“她不好好地静心养病,还要到哪里去?”“去……去了淑景殿。”侯慰说话磕磕绊绊,把头埋得更低。李世民愣住,转过头,空望窗前飞雪。“皇后强拖病躯来看我,我为您不值。”淑景殿内,妙莲华注视铜镜,连余光都没有落到无垢身上。铜镜之中,愣愣地浮现出参芥的面容。他表情僵硬,身穿青色僧衣,衣袖上静…
“圣上,长乐门那边,死了两个人。”
甘露殿里,侯慰向正在批阅奏章的李世民禀报。
“怎么死的?”
“自缢身亡。她们的遗书里说,婢女的两条贱命,勉强能抵过夫人的一条命,既已替夫人受罚,希望圣上和中宫不要追究夫人的罪责。”
李世民不看侯慰,压低嗓音继续问:“皇后怎么说?”
“皇后尚在病中,心痛难忍。她不愿再伤生,意思是说,长乐门一干人等,不再受罚。”
“按她的意思办。”
照理来说,侯慰应当言尽于此。但他不敢瞒报消息,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那两个自缢的侍女,一向最合郑氏的心意。失去心腹以后,郑氏就像得了狂疾,指天骂地,十分狼狈。”
“这种无聊的事,没必要特地禀报吧?”李世民白他一眼。
“趁着‘狂疾’突发,她还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那些话本不该说来污染圣听,只不过,其中似乎隐藏着当年的真相,如若陛下在意,奴婢便斗胆转述一二。”
“当年的真相?”李世民冷笑摇头,“郑氏恨我入骨,无非是因为那场兵变。玄武门真相如何,自有史官书写。她一个落魄的疯妇,没有资格定论。”
“并非玄武门,是太子府。”侯慰降低声音。
“太子府?”
“是那十个孩子。郑氏说,她之所以派遣箭队,就是因为要一报还一报。当年,程知节带领手下放箭,将他们一一射杀至死。”
说罢,侯慰低下头,不再言语。
李世民沉默良久,脊背上像是压了一块坚冰。
窗外,初雪飞扬,一点点涂白世界。
“去看看皇后。”他没心思再看奏章,整理衣冠,准备起身移步。
侯慰忙道:“陛下,皇后方才起驾,这会儿应该还没回立政殿。”
“起驾?她不是病了吗?”李世民怒目圆睁,语气严厉,“她不好好地静心养病,还要到哪里去?”
“去……去了淑景殿。”侯慰说话磕磕绊绊,把头埋得更低。
李世民愣住,转过头,空望窗前飞雪。
“皇后强拖病躯来看我,我为您不值。”
淑景殿内,妙莲华注视铜镜,连余光都没有落到无垢身上。
铜镜之中,愣愣地浮现出参芥的面容。他表情僵硬,身穿青色僧衣,衣袖上静静躺着莲花化生的图案。
“我是病人,你也是病人。”无垢席地而坐,语气疏淡,“病人来探望病人,彼此慰问,相互取暖,谈不上什么‘值不值’。”
妙莲华感到喉咙发痒。她咽了口唾沫,想要把眼泪也一齐吞下。无垢不疾不徐地说:“清河公主也好,听蝉也好,口口声声都说你与此案无关。但我知道,如果没有你的默许和纵容,听蝉断然不敢与郑观音合谋,也绝不敢伤害承干。”
“或许,另有他人在煽动。”妙莲华嘀咕一句,突然感到头疼。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似有一群带着剧毒的马峰蹿进脑内,闹得她头皮发麻、两眼胀痛。她赶紧闭上眼睛,捂耳抱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无垢唤来舞蝶,叫她端上事先准备好的汤药,服侍妙莲华喝下。妙莲华一边啜饮,一边听无垢继续道:“敬儿生病,你没日没夜地照顾她,忘了吃药。之后她病愈,你依然固执己见,不肯听取萧海德的嘱咐,不肯用她的方子。舞蝶把药给你送到嘴边,你都要说,你宁愿病着,病着才能画好《狩猎图》,否则,只能画出平庸之作。你热爱丹青,爱得偏执,爱得如痴如醉,连心病都要依赖。我从未要求你画得惊世骇俗,你何必对自己苦苦相逼?”
“我……我逼迫自己又如何?我为难自己,我也释放了自己,与你何干?”妙莲华气喘吁吁地说。她勉强睁开眼睛,夺下舞蝶的手绢,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汗。
“你还嫌这后果不够坏吗?”无垢为她痛心疾首,惋惜道,“你险些酿成大祸!若按妙莲华原本的心性,她是不会伤害无辜稚童的。你擅自放弃服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性已改。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煽动你!”
“参芥!参芥呢?”一浪又一浪的晕眩刺激妙莲华。她不得不紧闭双眼,仓皇喊叫,“都是参芥的怂恿!是他妖言惑众,害听蝉误入歧途,也迷惑了我的心智。参芥!把他找来。你们要罚就罚他,把听蝉换回来,把听蝉还给我!”
无垢不胜唏嘘。她柔声道:“妙莲华,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镜子吧。”
舞蝶把妙莲华抱进怀里,双眼噙泪,抚摸她的额头。妙莲华如婴儿得到母亲的安抚一般,稍稍冷静下来,尝试着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线。
狭长的视线中,依稀可见一张人脸浸着水波,柔柔地摇漾。
哪里有参芥的眉眼?正是妙莲华自己的面容。
神龙寺的阉和尚,穿的那件僧袍永远是茶褐色,上面分布的是葡萄纹。喜爱青色的人,酷爱莲花图案的人,不是参芥。
妙莲华如梦初醒,泪如决堤。螺钿漆盒沐浴着她的泪水,宛如在暴雨中走失的孩童。
她哭得酣畅淋漓,难以自制,无法消歇,脑中闪过浮光掠影似的人生片段——
七岁的她乘着小船,摘下荷花送给陈婤。
十岁的她在萧皇后面前据理力争,为犯错的衔蝉乳母求情。
十八岁那年,国破家亡,她和侍女们狼狈奔逃,把满天如血的残阳跑成了漫漫黑夜;车夫血淋淋的头颅,砸到乱军身上;听蝉取得火种,烤熟食,赶野兽,用弹弓射下高处的野果。
然后是终南山的幸福时光,年末的瘟疫和大雪,骊山的星光与温泉……
无垢一言不发,静候一旁。人生苦乐参半,忧患实多,若再有苍天捉弄,则更多的“苦”挤占“乐”的位置,叫人无所适从。因此,人总不免痛哭一场,才能宣泄对苍天和命运的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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