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舒慈终于松了口气(2/2)
“南方朱雀,烈焰昭昭。西方白虎,风雷萧萧。北方玄武,□□烈烈……”
烟霞客剑指之处,夜幕之中忽的好似凭空出现了一个漩涡,将周围几十里的云全部吸了进来,刹时间,厚重的乌云以千军万马之势翻滚奔腾而来。
一切都更暗了,骊山中此刻寂静无声,只听得四周刮起了狂风,吹得几人手中符纸猎猎作响。
“天雷地火,诛邪灭灵。雷公助我,电母显威……”
那漩涡中响起了几声沉闷的雷鸣,一道细小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阵法中央。
巨虫似乎还差一点便可将骊山娘娘吞尽了,它擡起身子来,只听那张脸尖着嗓子喊道:
“快快快!不能让这小辈引下天雷!”
那闪电起势了,不再微弱,强劲似一条金龙,在层层乌云中穿梭,时隐时现。
“……九天听召,速降此阵!急急如律令!”
烟霞客高喊一声,同时桃木剑向下一斩,阵中的石八百发出紫色光芒,直冲九天,将那金龙接引而下——
天空像天雷划开了一道口子,细细的几道闪电金光打头阵,从中直直落下,往阵中扑去。
巨虫想躲,但好似因骊山娘娘卡在体内,而动作迟缓。那石八百又像牛皮糖一般滚在它身下。
这还不算完,电光火石之间,乌云间的那条金龙循着石八百冒出的紫光,以摧枯拉朽之势,不偏不倚地正中了巨虫身上。
那是真正的天崩地裂,惊天动地,闪电惊雷砸得大地震颤,阵中剧烈的爆炸,起了一颗金色的光球,亮得得人睁不开眼。
时间好像停滞了一会,猛地便是雷声轰鸣,震耳欲聋,明明是最惨烈的巨响,却好似听不到一点声响。
紧接着,阵中掀起了滚烫的热浪,带着黑色的残片甲壳和粘液,将舒慈几人掀翻在地,飞出几丈远来。
接着,金龙消失了,如电光幻影。
但那道强光在舒慈眼帘上久久不散,她又恢复了听觉,只是耳鸣声尖锐,叫她头昏眼花。
然后便是带着腐臭味和烟尘味的焦糊味充斥鼻腔。
它死了吗?
舒慈第一反应便是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上被溅上的黑色粘液,掩住口鼻,拨开尘雾,前去查看阵中的情况。
只见那天雷正中了巨虫的脑袋,将头劈得四分五裂,黑色的粘液汩汩流出来,因为高温灼烧,冒着难闻的黑烟。
那截长约数百尺的虫身拖在地上,舒慈伸出脚来踢了踢,已经没了反应。她不放心,又弯腰去看,那身子里面空洞洞的,只剩下黑色的甲壳。
舒慈全身紧绷的神经这下终于可以放松片刻,她瘫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她看着巨虫的碎片,莫名想起了狮三百碎了一地的脑袋,笑出了声。
“娘……娘……”
那虫头的碎片下,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她这才想起刚刚充当阵中的石八百,忙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将碎片掀开来。
石八百是石头,虽是给巨虫挡了天雷一下,但也被烧得焦黑,活像给锅底蹭了一下。
舒慈又笑了。
石八百还在着急,一双眼珠子向下盯着:“官奶奶,您别忙着笑了,娘娘她……”
舒慈顺着它的视线,翻开那碎片的反面来,是那张人脸,如今它也被劈得七零八落,破破烂烂,只剩下一张嘴稍稍看得出形状。
突然,那张嘴一张,吓得舒慈又要将它扔开,却见它吐出一缕白烟。
“娘娘!娘娘!!”石八百哭天抢地。
那白烟里面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来,只是气势差上了许多。
“哭什么哭!老娘还没死!”
看来骊山娘娘的肉身在巨虫的肚子里被碾为了齑粉,灵识也几乎被吞噬了个一干二净。估计那巨虫被天雷劈成碎片之时,这一丝尚未被吞下,这才刚好救下她。
石八百又哭又笑的:“娘娘您吉人自有天相,八方神佛保佑,当然不会死!呸呸呸,今后可绝不能提‘死’这个字……”
舒慈听得好玩,正暗自庆幸,这骊山娘娘今后再也不能找她师父麻烦了,此时却听不远处杜月恒大喊一声:“师父,你怎么了?”
“阿慈,快来!”三宝也叫她。
舒慈循声望去,烟霞客躺在地上,杜月恒和三宝正将他扶起,师父竟和他们一样被方才的爆炸掀翻在地。
她不管石八百和那缕白烟了,冲到烟霞客身旁。
他脸色煞白,往常鹤发童颜的脸上长出了许多皱纹,总算有了这个年纪的应有的样貌。
杜月恒让开来,让舒慈扶住烟霞客。她急急地喊道:“师父!”
烟霞客虚弱地擡起手来摆了摆,声音也不似以往有力:“为师不要紧的。”
舒慈又抹了把脸,烟霞客的脾气还是一如往常,他不耐烦道:“哭什么哭,为师又不是死了。”
她这才体会到方才石八百又哭又笑之情。
却听一个细弱的女声在舒慈身后响起,那白烟哼道:“烟霞客,没想到你带着这几个拖后腿的,只用他们做阵旗,全靠自己功力,不惜自伤元气也要摆下天雷阵……”
“你可别自作多情,”烟霞客斗起嘴来倒是有了一些精神,“我要杀那怪物,顺手救下了你罢了。”
石八百骨碌碌地滚了过来:“恩人们啊,各位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今后有什么用得上小的,尽管开口,石八百愿尽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骊山娘娘现下不能施法叫它闭嘴了,只能轻咳一声,打断它轻声道:“念你救我有功,我向来恩怨分明……今后我大发慈悲,便不再追究你了!”
像是没想到骊山娘娘会这么说,烟霞客挑了挑眉,沉吟一会道,:“你现下仅这一息尚存,幸好还有半个元神被封在木雕之中,我今日送佛送到西,那半个元神也还给你罢。”
白烟无奈地苦笑一声:“歪理一套,这么说,二十年前我还该谢谢你了?”
烟霞客不答话,只吃力地挥了挥桃木剑,过了一会,那木雕便从远处飞来了。
“二十年前,本就是误会一场。”
烟霞客伸出手来稳稳地接住木雕,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悔意。舒慈、杜月恒和三宝同时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怕是刚刚那天雷将烟霞客劈得失常了。
他无视三人惊诧的眼神,长叹一声:“你如今肉身已毁,只怕再修出人形来,又要几百年……
“要我说,做这骊山中的鸟兽,或是花草树木,甚至这佛头,”他撇了眼石八百,“都好过非要做这劳什子的人……”
那白烟居然也附和似的叹了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是啊,二十年前……若非我硬要做人……硬要做一名美人……又怎会遇上那人?又怎会碰上那好些事?更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烟霞客不再说话,一伸手,将木雕上那道纸符揭了下来。
霎时,木雕周身冒出莹白柔和的光,衬得那妇人面貌的木雕骊山娘娘面目更加慈祥温柔。白光越来越盛,慢慢凝结成一颗光珠,漂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