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宜阳 秦攻宜阳,斩首六万(2/2)
或许是因为他太累了,或许是他见楚越太累,心生不忍,疲倦的人,需要一处支撑,两个人,短暂依偎,在血腥与死亡之间,寻求片刻喘息之机。
楚越轻轻抚摸着白起的头,白起抱紧了楚越的腰,胸中千言万语,在这一瞬化为虚无。
他分明有很多想要问她,关于那个约定,关于嬴华,关于珠珠...和嬴和,他想问,她是不是骗了自己,如果是,她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骗自己,又为什么要欺骗?如果没有,那疑问就更多了。
可她的怀抱那么温暖,充斥着安全感,他便不想再问了。
问了,又如何?
他投入她怀抱那一瞬,就知道,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不在乎,就如同当年在泾河边,他鼓起勇气,对她唱情歌表白一样,不要紧,都不要紧,他愿意。
白起问过自己的心意,就是愿意。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对方是个女公子,自己只是微末小卒,哪怕会受伤,会被欺骗,会被愚弄,他依旧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一无既往、勇敢表露自己的心意,披荆斩棘,坚持奔向自己所爱。
诙在帐外转来转去,越转越急。
好不容易等到楚越出来,诙道:“君上....”
楚越打断他的话,“闭嘴,不想听。”
诙‘啧’了声,一拍脑门,“臣下就知道!”
“就算君上不爱听,臣下也要劝谏,君上之所以能成为秦国大司巫,是因为秦公子夫人、秦妇这一身份,君上封君,也有公子华的缘故!”
“你闭嘴!”楚越竖眉,“之前我就警告过你,不要耍小聪明,越过本君做决定!”
当日诙提议殴打公孙竭,就摆了楚越一道,他挑的日子,恰好是白起当值的日子,按照他对白起的了解,他肯定会抓楚越去见大王,届时两人公堂上走一遭,谣言、弹劾,不攻自破。
但是诙没有想到,白起居然要自己承担下一切。
楚越走出街巷,才想明白,自己大概被诙算计了,她自然不能让白起承担一切,打都打了,那就再打一顿,于是她故意激怒公孙竭,又暗示白起动手,先将这件事捅破,把责任推出去。
事后,楚越就警告诙,再敢有下次,他就可以滚了。
为她好和架空她,是两码事。
诙垂首,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事到如今,我不阻拦君上和白起在一起,但君上,不能改嫁给他。”
说完,诙看了一眼营帐方向,无奈叹口气,这话不该他说的,枕边风这个东西,有时候是要命的。
楚越‘嘶’的吸了口凉气,这是什么话?
“臣下是君上的门客,职责使然,自然要为君上考量,若因此得罪他人,也属无奈。君位与白起,孰轻孰重,君上自己掂量吧,臣不再多言。”诙朝楚越一拱手,转身离去。
“你!”
跟她玩铮臣那一套是吧?
楚越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这套还是挺管用的,楚越不得不正视诙提出的问题。
楚越留在前线,对秦军的士气是一种莫大的鼓舞,甘茂悬着的心,也微微放下,因为他看到了武王的决心,不会受到国内人的影响。
白起的伤势稍微好转,又穿上甲胄,奋战在一线,楚越剑还没拿起来,就被一众门客阻拦,“君上不可。”
“君上若不听我等谏言,还要我等作甚?”门客们的态度强硬。
楚越挑眉,看这架势,自己若是不听他们的话,还成闭塞耳目的暴君了?!
oi!谁是君上啊?!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1],君上不能去,臣去。”
文质彬彬的门客,撸起衣袖,一胳膊腱子肉紧实,他穿上甲胄,提着剑,便替楚越冲上了火线,部分门客投身一线,楚越只能带着剩下的门客奋战于二线,为秦军救治伤员,缝补衣物。
国内嬴荡顶住压力,向宜阳增兵,攻打宜阳的秦军上下众志成城,前仆后继,耗时年余,终于攻破了宜阳,斩首韩军六万。
宜阳一破,通往周王畿的大路,便一望无垠。
嬴荡得知,大喜过望,当即便起驾,要去成周洛邑。
在嬴荡的车驾到达宜阳之前,甘茂将楚越请到了帅帐,帐中捆着个中年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暴鸢。
“阴君想如何处置?”
楚越看向甘茂,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反正,战场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这是甘茂对楚越的酬谢,报她在国内声援之恩。
楚越主战的理由,有一条就是当日韩军见死不救之仇,韩军的统帅,就是暴鸢,现在仇敌被俘,甘茂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再一次相见,战败的死寂,充斥在暴鸢眼中,他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大司巫是来杀在下的吗?既然战败,但求速死。”
楚越拔出剑,冰凉的剑身,倒映女子冰冷的瞳眸,她挥剑,却只砍掉了暴鸢身上的绳索,“不许死,回你的韩国去。”
她高高在上,睥睨地上的败军之将。
“我还记得你当初的话,你说你是为了韩国,既然,你那么在意韩国。”
“我要你亲眼看见,你韩军的士卒,战死沙场,成为秦军上升的阶梯,你为之奋斗一生的韩国社稷,化为云烟,韩人的宗庙,焚毁于烈火,你们的九鼎宝器,迁入秦国。”
“韩国,会成为秦国的一个郡、一个县,韩人在漫长的岁月之后,忘记自己的身份,成为秦人。”
“你不许死,你要活着!你要看着自己毕生的努力,付诸东流,国破家亡。我会写信给韩王,你若敢死,就夷你全族。”
楚越释放了暴鸢,甘茂明白她的意思,准许韩军以粮草玉帛赎回这位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