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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清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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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不听话。我劝导:“您是陛下,虽实际上怎样安排行程都可以,但这些是最符合你的利益和身份的。”

他皱起眉头,咬着牙道:“我是说走这些地方你不能陪我,太劳顿了。你就在此地待着休息,我自己走。”

我问:“可离开臣,若陛下中途在军民面前突然发病,该当如何?”

他一下就被噎住,不说话了。

离开我,便有可能犯起症来,浑身难受至极。我不知这是何种癔病,但有我在一日,便不能让它再犯。

云何欢边走神地乱揉我脑袋,边陷入思索。直至我感觉我头快被他挼成两个大,他才定论:“那你莫要去登高,也莫要走崎岖的路,尽量在最近能休息的地方等我。”

我点头称是,臣谨遵圣令,不敢让自己累着。

“还有,”云何欢双爪糊起我头发,往我脸上一通乱搓,“你闭个眼要闭多久?快点睡觉!”

后四日,我便同辇,跟着云何欢一起跑。他由谢元领着,看了三处城墙边防,认真检阅了一次万军演武,甚至还在演武结束时用最大的声音,中气十足地鼓舞将士为国争光。

北狄王室也被他提出来,斩首示众。他不惧血腥,亲自监斩,让所有人看着滋扰百姓、侵犯大玄蛮夷的下场。此举之后,仿佛乱传的流言也少了。

这么瞧着,分明是个虽然年轻、却足够坚毅果敢的君王。

但每次他一回到我身边,关起门或放下车銮帘帐,便成了根打焉的茄子,觉得自己表现的哪个动作不完美,身材不够雄伟,哪句话错了音。为了尽快得到雄伟的身材,有天早上干下三碗羊奶,正好此地多的是羊。可喝得想吐这也没法立竿见影地雄伟起来。于是茄子更焉。

我不是没安慰和鼓励过,只是我说任何话,他都像是觉得我在嫌弃他,越躲越远,总没效果。

大约除却我这边的若即若离,曾经那些恶言,一人说三人说,终究被他听进了心里。即便如今渐渐消去,也已让他不可抑制地怀疑起自己了。

忙完这一系列巡视,从蒙县回兰县的路上,云何欢本在帮我揉脑壳。我说可以足够了,都休息一会,他便退开,并腿缩在銮车距我最远的边角,颓废地抱着膝盖,眼中慢慢噙出泪花。

我品了一品他这行为,恍过来道:“陛下,我非是不喜你替我舒缓经脉的意思。是真的足够了,臣最近没犯半点头疼,实在不必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给臣按。”

云何欢仰头,睫毛瞬着光:“你真就没嫌弃过我手法不好,替你按的时候你睡不着吗?”

好问题,我不由自主地迟疑了一下。云何欢见了立刻缩得更紧:“我知道了,我再找太医练练,或者以后都直接让太医给你揉。我……就是什么都做不好的。”

我找补:“不不,臣是说,陛下本无须亲自动手帮臣,臣感激并接受陛下为臣缓解头风的心意。”

可如此一找补,他反而越加颓丧。好像我找补得更像嫌他手法不行的样子。

须得让他相信自己。

几天都没能劝下来,真真是个技术活。我略略掀起车帘,边看窗外边想,接下来该怎么措辞,方能令他听得进去。

窗外由近到远,竟是一片金黄,风一过,碎金翻滚。这两座县城之间的路边,好大一片麦田。

是秋收,丰收。

我有了主意,忙唤他:“陛下,你来看。”云何欢踌躇不动,我再唤一声:“臣有重要之事与陛下交待,请您近前。”

他这才不在那边角蜷着,攀了过来,小心跪坐在我腿边,留一点点间隙不挨紧。

我指向窗外:“陛下你看,秋收时节,这麦田竟如海浪一般无边无际。田埂之间有人穿行,田中也正有农人刈麦。那里,割下的稭秆堆成如山草垛,捆成了许多堆;更远处有农家屋舍,冒着白烟,在做饭呢。”

云何欢瞧了两眼,歪起头,不大理解:“来的路上就有……到处都是,挺寻常的。很有意思吗?”

我坐直身,揉了揉他脑顶:“陛下错了,这并不寻常,去年前年,过去十年,天下混乱,很可能根本见不到这样的丰收之景。只有今年起,才变得寻常的。陛下还记得今年年初,您做了什么事吗?”

我如此缓缓地引话进去,他起初目光迷惘,到最后蓦地清明,有些反应过来了。

我抚过他胳膊,沿臂膀再往下,摸到了他的手,然后轻柔地扣住,握进自己掌心里。

“臣已经,很久很久没给陛下讲过诗了,”我笑着说,“上一次陛下听臣讲诗,还是在陛下十二岁的时候。臣今日再给陛下讲一首诗,可好?”

【作者有话说】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饴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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