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8章 错误(云喵视角)(2/2)
其实到这里,哪怕他打了我,我都能够理解。只要我可以解释清楚,只要他还肯听……
但我在龙案上看到了一样东西。
是盖了玉玺的诏书,刚写不久,有些字迹还未干。字是他秦不枢的字,这是他亲手所写。他在上面写,赐云知规,自尽。
他要杀我哥。
我瞬间就懵住了,我盯着这份诏书,心中默默将它读过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读错。可没有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赐云知规,自尽。
他真的要杀我哥。
这、是、真、的。
秦不枢还在旁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他可能都没注意我已看到了这份诏书。最后他轻抚我的脸,用好一副深情而受伤的形容,问我,为什么要杀危韶。
他自己都要杀我哥,他对我恶劣隐藏这么久的想法,今日终于不装,每一个字都写上了盖过玉玺的封太子诏。现在却在这里问我,我为何要杀危韶?
他都只是在利用我、好自己当大奸臣,他都在剪除可能的威胁。他都不喜欢我,根本不管我对大哥的在意,却在这里问,我为何要杀危韶??
已经这样,无所谓。什么都不可能了。
他扇我一巴掌,不就是先已认定危韶是我杀的吗?!
他想听我说什么,那我就说什么好了。他都要杀我大哥,那危韶就得是我杀的。只有危韶是我杀的,我才能对等报复他。
他胆敢不喜欢我,还真对我哥下手,我也要把他在意的东西撕得稀巴烂。
这是他自找的。他自找的!
我大笑,狂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秦不枢受不了,转身就走。
现在正好,我们都要杀或者已经杀掉对方在意的东西,七年又半年,搞成一地稀碎。但我吵赢了。以后怎么样我才不管,至少现在赢的是我,看他这么难受,我痛快得很。
我才不稀罕他的喜欢,我又不是没人喜欢。
只是我没料到,秦不枢走到门口,就倒下了。
我好像还在夜色中看见,他倒下前,一声噗响,嘴里瞬间喷溅出无数血珠。血飞散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形状就像他从前总拿在手里的,缓缓摇动的折扇。
我看得怔怔,没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但我感觉自己脸已经僵住,笑不出了。
秦不枢吐血、倒地,不省人事,都很突然。幸而在摔着的前一刹那,他被雾谭捞过肩膀,蹲坐下来接住。
我完全看懵,使劲擦好几下眼睛,也不敢确定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怀疑是隔得太远看错,快步跑上前,瞠着眼睛低头细看。
秦不枢他,下巴和衣襟上全都是血,还有红色不断顺着嘴角溢出。雾谭搂过他后一直在喊他,却怎么都喊不醒。他的回应只有嘴边血在不停地流下,刺目惊心。
我所见好像也被这血染了,都是一片茫然无声的红。我蹲下来,伸出发抖的手想替秦不枢擦拭嘴角、或者捂住不让他继续吐血,却被搂着他的人一把重重挡开。力气很大,几乎将我掀翻在地。
雾谭盯向我,眼底血丝根根崩出,目眦尽裂:“滚开!滚!!”
我滚起来后,缩在旁边,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再靠近,连呼吸都不敢。
雾谭替秦不枢抹了好几下嘴,没用,于是他立刻将其外袍解下,在身上摸点了好几处xue位,费过很大力气,漫溢的血方止住些。
我也这时才觉着自己稍能呼吸,慌乱解释:“雾谭哥,我、我其实没有杀危韶,我就是想气一下他、不让他好过而已,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突然病得这么严重,会这么不禁气,会吐血……”
雾谭对我冷然道:“三殿下,你以为呢??”
我把哆嗦的手指咬住:“我,我不知道……”
雾谭说:“他这根本不是病,是云藏下的毒。”
我整个人都傻了,我听见自己声音也在颤:“下毒?什么时候?秦不枢没说过,他从没跟我说过……”
“他当然不会跟你讲,”雾谭道,“他自己都要死了,却怕你知晓真相担心,天天躲着你悄悄吐血,都还在给你筹谋皇位!”
我还想试着接近,哪怕看清楚些,帮上一丁点忙都可以。雾谭却将秦不枢搂紧挪远,对我暴喝:“你以为为何云藏重新用他会对他如此信任?你以为为何你的皇位得来如此容易?!他被云藏喂了这么一副慢毒毒酒,若无云藏赐下解药,但凡发病,一个月就会死,可他打一开始就已经为你决定不要解药也不要命了!太、子、殿、下,你不如自己好生回想回想,他应该是在什么时候,替谁喝的!!”
然后他不再理我,将秦不枢一把横着抱起,几步上了宫殿飞檐,就走了。
我跪在地上,摸到面前石板边,还有刚刚喷溅出的血。已经被风吹凉,变得粘稠。呆过好半晌,我才能压下浑身轰然,略动脑子,去回想,去思考。
躲我是,为了不让我知道。
毒酒是,替我喝的。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抠进染血的石板,指甲翻了半截,却觉不到疼痛。
雾谭哥方才说,云藏重新启用他,对他很信任。
重新启用的时间是……
我记得,那次,云藏本要对我发作,秦不枢挡在了我前面,说我有任何过错,他来承担。然后他便,单独被云藏叫走了。
好像,的确,就是在那之后,秦不枢才开始对我说怪话、变态度、没耐心,总是无精打采、想赶我走。我以为他是开始厌烦我、不喜欢我,我才骂他,闹他,想尽办法把他绑在身边。
可,他都愿意为我去死。
如果他,本就很喜欢我……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
顾不得快裂开的指甲,我踉跄起身,连跪带爬地冲进殿里,去龙案上,找那副刚写不久的封太子诏。我将它重新通读一遍两遍三遍,读来读去,里面仍是清楚明白地写了要杀我大哥。
我犹不信,看见蔡让刚好从后殿转出、正瑟瑟发抖地立着,便将他叫来,仔细盘问他,这封诏书到底是不是秦不枢亲手写的。
……
我几乎抓烂了自己的脸,竭斯底里,尖叫得喉咙都破了。
我究竟,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作者有话说】
这周榜依旧差,下更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