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if线 全文完结(1/2)
竹马if线全文完结
这几秒里。
肚子都忘记了疼。
裴栖的手还搭在诊疗室的把手前。
“嘶。”肚子又开始疼了,是绞着的那种疼,裴栖把背更弓了下去,垂下眼,更紧地按住了肚子。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办公位里走出来,下意识地朝青年而来,但很快,步子便顿在中点。
男人瞥下视线,微微将身子侧过,对向诊疗床:“过来,上去。”
裴栖觉得视线都疼地变成了灰蒙,有些聚拢不住。
可是他可以确定。
眼前的人,就是关越。
那双掩在镜片下的眼。
他不可能认错。
“走不过来了?”男人见他始终不为所动,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
“有……有其他的……医生吗?”他还是有一点倔强的。
他才不要让自己这么脆弱狼狈的样子展现在关越眼前。
以前可以。
现在,绝对不行。
他更用力的握住了门把手。
“没有,现在只有我一个。”
男人走过来,好像有点不耐烦了似的:“你是不是走不过来了?”
水豚咬咬牙,像是为了证明,终于松开了门把手,朝着几米开外的小床上去。
但是……真的好痛,他额头上的汗都滚了下来,流向脖颈。
他有些艰难地躺上床,眼前是散出光来的白炽灯。
关越很快就走过来,站在床旁:“衣服撩一下。”
“不能直接摸吗?”裴栖咽了口唾沫,耳根都涨起来。
太窘迫了吧。
如果知道来医院会是这样的场面。
他想还是疼死算了。
“会影响判断。”男人说着,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已经将他的衣摆往上撩起。
“你……你干什么,我自己来……你这样,我要投诉你!”躺在床上的青年咬着牙,脸色很白,唇瓣也都痛的干裂开。
“那你去投诉吧。”男人说着,语气里没有半点弱势,而后,手指就在青年白花花的肚皮上一按,“疼吗?”
和他问的同时,水豚已经在叫了:“啊!痛!痛死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他咬着牙,狠狠剜了一眼关越。
男人对此满不在意,又在他的肚子上按了一通。
但接下来几个地方都还好。
没有很痛。
关越:“疼多久了?”
“早上起来就疼了。”水豚躺在小床上,只觉凉凉的肚皮重新被盖上了布料。
“去拍个B超,抽个血。”男人说着,脱下手套。
裴栖强撑着一口气,从床上起来。
躺着感觉没那么疼了,一起来又疼了。
“B超要去哪儿拍?”他有点后悔了,没让苏墨陪他一起来。
他以为自己能应付的,结果现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走不动了。
关越:“二楼,抽血三楼,走不了了?”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裴栖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你快给我开单子。”
男人见状,很快便将视线收回,坐回电脑前。
男人敲了几声,很快就把单子打了出来。
裴栖也走到了办公桌前,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接过单子。
因为疼,所以指尖都有点发颤。
但或许,也不仅仅是疼。
离开禾市,去国外上学的这些年。
他其实不止一次梦到过和关越再见的场景。
他知道这很没出息。
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梦境。
他梦到过很多很多场景。
但,现实远比梦境还要魔幻。
这算什么事情。
人生的四大悲剧之一么?
为什么他在国内外拿奖的时候没有让关越看见,却偏偏在自己连路都走不去的时候,被关越看见。
而且一见面,就让他撩衣服露肚子。
他简直是越想越悲愤,拿着报告单,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他没有回头去看关越,一眼也没有,而且很有骨气的仰着脖子出得门。
但他也只能仰几秒,几乎是刚出诊疗室门,他就忍不了,靠着医院冰丝丝的白墙喘了好几口气。
刚刚在大厅那边有看见轮椅,不知道是不是自动的……
水豚靠着墙挪啊挪,感觉挪了一个世纪,可一看离大厅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裴栖咬着牙,扶着墙喘气。
几秒后。
胳膊忽然被揽住。
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惊得裴栖浑身颤了颤,有些惊慌地擡起那双疲累的眼。
其实不用擡眼。
鼻子比眼睛更快得认出了眼前人。
那股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闻到过的雪松味道,在鼻间蔓延。
他不想承认自己对这个气味的喜欢。
所以后来,无论个人用的香水,还是车载香水,还是家居香薰。
他都有意无意地躲避过雪松的味道。
有时也会在其他的同时朋友身上闻到雪松味。
但是,都和关越大不一样。
不一样,一点也不一样。
想到这,青年那双原本就疲劳的眼更添上了几分酸涩。
不过很快,理智重新占领高地,他有些用力地挣脱着:“你干嘛?”
“怕你晕在这儿,医院算我头上。”男人说着,更用力地揽住了他的胳膊。
他本来就长得不如关越高大,力气骨架什么的就不用多少了,而且他现在还是虚弱状态。
实在没力气。
再挣几下,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晕了。
水豚抿着唇,渐渐放弃了挣扎。
有人扶着,很快,关越就把他送到了大厅:“坐轮椅吧。”
男人说着,就把他安置在一边,自己把一把轮椅推了过来。
“这是……这是自动的么?”裴栖坐上了这个他从来没有坐过的代步工具,有些茫然。
身后的男人没回话,握住了轮椅身后的两个柄手,往前推着。
“我自己……我自己转轮子吧,不用麻烦你。”裴栖咬着唇,他还有最后一点点倔强没有松下。
身后的男人在笑。
笑的他更恼了。
气愤地恨不得现在就站起来,“bang”“bang”给他两拳。
不,不止两拳。
他要给关越很多很多拳。
这是关越欠他的。
想到这,裴栖已经快要把牙齿咬碎了。
可是,肚子真的很痛。
男人就这么推着他去化验拍片。
抽血的时候,裴栖把袖子撩上去,露出那只莹白的胳膊。
血管的分布走向在皮下清晰可见。
“关医生亲自送病人来呀。”检验师大概认识关越,一边给他消毒,一边和男人搭着话。
男人也随意地搭话,眼神落在水豚那片雪白的胳膊上:“嗯,没下班么?”
检验师举着一次性针头,熟练地扎进他的血管里。
他的血管很细,小时候生病抽血,总是要被扎上好几针才能成功,所以导致他挺害怕打针的,每次都嚷着要关越陪。
但后来,他在意大利上学的时候,一个人,感染病毒发烧了。
那边的医院,用很粗的针头给他打了一个星期的药。
搞得他现在都脱敏了。
所以,当冰冷尖锐的针头刺进皮肤的时候,水豚很淡定地将眼神直直落在自己从采血针里汹涌而出的血上。
他并没有注意到。
彼时关越的眼神,也直直落在他的脸上。
眼中的晦涩,也在汹涌。
抽完血,就是拍片,然后是等报告。
不过结果出的还算快。
“急性阑尾炎,要住院,禁食禁水,明天做手术。”关越这会已经把他推进了住院部。
“什……什么?”
做手术?
明天?!
关越:“有什么问题?”
“等……等下。”裴栖扭过一点脑袋,但是肚子太疼,又放弃了,重新缩回了身子,“明天手术?你给我开?”
“嗯,让你家里人来一个,我可没空照顾你。”男人的语气冷冰冰。
“谁要你照顾了……”裴栖咬了咬脸颊肉,嘟囔着。
关越:“不要最好。”
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住进了医院。
关越把他送到病房之后就走了。
护士来给他挂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盐水,他的阑尾终于好了一点点的。
但是他的脑子还是乱的。
有点反应不过来。
脑子很疼,肚子也还在隐痛。
他没有力气再想,躺下睡了一觉。
不过医院的床不太舒服,半夜的时候,他就醒了。
护士有和他交代,明天手术得有家属在。
但是,他是一个人在京北工作的。
爸妈和小希都去国外了,至于其他的亲戚朋友,也几乎都不在京北。
师傅年纪又大了,怎么好麻烦老人家来照顾他一个年轻人。
所以,一直到术前,他也没找人来陪他。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
真是关越给他做手术。
他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大概脸色很紧张。
戴着口罩的男人垂下眼看他,语气冷淡:“很害怕?”
他不想承认,只能把脸偏过去,不看关越,结果一转眸,就看见不远处的麻醉师正在配制麻药。
忽而,男人微微俯下身,贴近他的耳边:“放心。”
“我那么恨你,当然不会让你就这么死。”
这是他昏迷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以至于醒来之后,他一直没能确定。
那是自己打了麻醉之后做的梦,还是真实的发生的。
他醒来的时候。
床边仍旧是关越。
是没有穿白大褂的关越。
男人穿着一套简约的便服,坐在床边。
眼睛有些红。
好像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关越见到他睁开眼,他也看着关越。
但是两个人都没开口。
直到好几秒后。
他才张了张干裂的唇,喉咙哑地有些说不出话:“水……”
男人起身,用沾了水的海绵棒在他唇边沾了沾:“你现在还不能喝水。”
唇上被水润了润,也算是有那么一点止渴的效果。
“伤口情况还好,过几天拔管,大概一周能出院。”
裴栖懵里懵懂的,低下眼,想看看自己的肚子。
他的肚子已经痛失阑尾了,还被扎了两个大孔。
想到这,他不禁又抿了抿自己还是干巴巴的唇:“肚子上……”
“不会,我给你做了美缝。”
他还没问完,关越就给出了答案。
裴栖垂下眼:“谢谢啊。”
说完又有点后悔。
关越欠他那么多。
他干嘛要说“谢谢”。
不过,男人怎么说,也算是他的主治医师。
算了。
水豚垂下眼:“我醒了,你走吧。”
关越嗤笑两声:“我走了谁给你端屎端尿,我们医院很忙,你不要指望护士能陪着你。”
“我请护工。”裴栖说着,把眼睛垂得更低了。
“怎么,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么?我还以为,裴少爷这几年,过得很滋润。”男人地眼神毫不避讳地扫过床上人的每一寸,每一毫,那双眼里似乎都有火星要蹦出来。
裴栖当然生气,可他也没法反驳什么。
只能抓着手边的床单。
他现在还不能翻身,肚子上的伤口在火辣辣地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伤口给疼哭的,还是怎么了。
眼角一下就湿了,睫毛也跟着被沾湿。
他不想让关越看见。
他现在已经输的惨兮兮的了,他不能再输下去。
于是把脖子死死扭过去,紧紧闭上了眼睛。
但男人大概还是看到了。
因为没过多久,自己的眼睛就被柔软的纸巾擦了一通。
“怎么,还要给你擦眼泪?”
裴栖一下就把男人的手给推开了,气的牙痒痒:“我没有让你擦,也没让你要在这。”
“嗯,都是我犯贱。”男人的脸上,神态难解,将纸巾投进垃圾桶之后,便阔步走了。
裴栖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眼泪又掉了两颗。
他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又要为了关越掉眼泪。
他自己抽了几张纸擦了擦眼泪,还好,纸巾就在床边。
他的情绪刚刚平复下来,关越又突然回来了。
男人的身上带着一股很重的烟味。
呛的他咳了几声。
男人随即将椅子拉开了一点,然后重新坐下。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谁也不知道,下一句话又会爆发出怎么样的炸弹。
接下来的几天,关越就这么冷着脸在他边上。
不过,虽然冷着脸,但是他渴了,冷了的,都不用说,男人就把手伸过来了。
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日子。
但是这样的日子,只是一场虚幻。
他的预后情况很好,刚好第七天,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裴栖整了整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刚想提起来走。
男人便先他一步,把袋子提起。
“伤口会裂。”男人丢下这么一句就往前走了。
裴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也估计着,脚步也放慢不少。
关越这么一送,就把他送到了公寓门口。
裴栖把手按上指纹锁,防盗门便弹开。
他微微侧身,想伸手接过自己的袋子:“怎么说也还是要谢谢关医生这些天的照顾,我刚在路上想了想。”
说到这儿,裴栖顿了顿,这才继续道:“要么,我给关医生开一点报酬吧,你说个价。”
他并没有擡眼看男人。
他有点不敢。
他知道自己提出来的这个偿补方式,并不算什么上乘的办法。
好像还带着点羞辱人的感觉。
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式。
可他不想,不想欠关越的。
他刚想说一句,自己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单纯,想要给男人一点酬劳,不枉费他这一个星期的照顾。
只是,他还没能开口。
自己就被推进了公寓。
具体是怎么被推着走的,他也不知道,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
伴着一声防盗门合上的闷响。
自己也被抵在了门板上。
防盗门做了消音处理,所以听着好像没有多大力气。
但其实,他知道男人是发了狠的。
如果不是后背的骨头被裹挟在关越的手臂下,有起到缓冲作用,估计磕上去的时候会很痛。
“唔……”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有点痛。
而且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有些没缓过神。
“报酬?开价?”男人死死盯着他,那双眼红的好像要滴血。
语气冰凉。
冰凉里,还带着怒不可遏的底色。
裴栖承认自己有些接不住这样的眼神,也承认自己这么说话,有些不妥。
所以,他没有瞪上去,继续垂着眼:“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男人又嗤笑了两声。
笑里的讥讽,同时刺穿两个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鼻子都能磕在一起。
可是又好像很远。
裴栖觉得自己的心很重,物理意义上的很重,重的他喘不出气来。
他快要受不了。
于是,他也把眼擡了起来。
对上关越那双猩红的眼。
“我开的价,你能受得了吗?”关越开口,语气阴森。
裴栖也异常的冷静:“你开。”
如果和十六岁的自己说,有一天,他和关越会在一起讨论开多少价。
打死十六岁的他也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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