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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深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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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深知……

司马毗眸光一暗,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再说什么。他转身对裴妃道:“阿母,儿去换身衣裳。”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裴妃赶紧放手让他去。

他背对着裴妍,道了句:“一会他来,我就不送了。”

裴妍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明明方才还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却透着几分寂寥。那狐裘下隐约可见甲胄的轮廓,垂下的手掌上绷带被鲜血浸透。她心头微颤,想起昨夜他在雪夜中的那番倾诉,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原来要辜负一个人,也是这么痛苦!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张茂是坐着牛车来的。他显然略微收拾过,褪了甲胄,换了一身玄色劲装,头上重新束发,赤色的发带随疾风烈烈飘扬。

裴妍不顾裴妃在侧,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阿茂!”

她紧紧搂着他的肩头,却换来他身体一阵紧绷,喉间发出轻微的一嘶。

“你受伤了?”裴妍吃惊地擡眸。亭燎灼灼,暖光打在他刀削斧裁的侧颜上。她这才发现,他的面色不好,剑眉之下,眼含血丝,唇面却发白,是脱血之兆。

“上东门箭矢乱窜,被射杀的臣工不计其数。二郎君为护天子,以身挡箭,将将包扎好就赶来接夫人!”听雨见缝插针地禀报,却被张茂斜睨了一眼,吓得噤了声。

裴妍闻言,眼眶瞬间红了。她颤抖着手指,轻轻抚上张茂的肩头,那里隐约透出一丝血迹,浸染了玄色的衣料。

“痴子……”她声音哽咽,眼泪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滚落。

张茂擡手拭去她的泪,唇角微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无妨,不过一点皮肉伤。”

裴妃在一旁轻咳一声,眸中含着欣慰,对裴妍道:“见张二郎待你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张茂赶紧向裴妃见礼。

裴妃对这个抢了自己准儿媳的郎君谈不上亲近,但见他对裴妍真情实意,难得的,对他微微颔首:“回去疗伤吧!”

裴妍扶张茂上了车,帘子甫一放下,她便急急去解他的衣襟:“让我看看伤得如何!”

张茂捉住她慌乱的小手,眸中带星,低笑道:“急什么?回去给你看个够。”

“你……”她眼眶还红着,又气又急,“都这样了还玩笑!”

他见她真恼了,这才稍稍正色,轻声道:“箭已取出,医正说未伤及要害,养几日便能好。”

裴妍不信,非要亲眼确认。待解开层层绷带,只见他左肩偏后心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血水还在止不住地往外渗。她指尖发颤,不敢触碰,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还说无妨……若再偏一寸……”

张茂见她落泪,反倒慌了神,忙转身用指腹抹她眼角:“别哭。我命硬得很,当年在河西被胡人射中心口都活下来了,这点小伤算什么?”

他的身上确然大大小小刀疤箭痕无数。裴妍从前不止一回抚摸过。那时她虽心痛,却不觉得有多可怖。而今亲眼见到新创,才知每一道伤口背后,都是一次血肉模糊、死生翻滚!

“以后不许再以身犯险!”

张茂见她泪眼婆娑,神色却异常认真,不由心头一软。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裴妍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以及胸膛下有力的心跳,这才稍稍安心。她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包扎伤口,又虚虚将外衣罩好,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牛车缓缓行驶在洛阳城的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透过车帘的缝隙,能看到街边偶尔有士兵列队而过,空气中还弥漫着呛人的尘烟和未散的血腥气。

“听说,为护帝后,东阳门上死伤惨重?”

“齐王为求脱身,竟不顾君臣大义,公然往御座射箭。”张茂点头,“为护天子,不少臣子以身做盾。”

“就像你这样?”裴妍瞪他一眼。

张茂莞尔:“我可没有!只是彼时人影密杂,百密一疏,才被射中。”

他有伤在身,裴妍怕他直直坐着会扯到伤口,便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

张茂一转头,便是她秀气的带着忍冬香味儿的脖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

“痒……别乱动……”

张茂依言,静静地靠在她的怀里,大手握着她的柔荑细细摩挲。

“城中情形如何?”她轻声问道。

“齐王被俘,残部也大多趁乱溃逃。王尧已奉命出城缉拿。”他闭上双眸,安养心神。

半晌,又道:“此次司马毗立了大功。关键时候他火烧齐王官邸,令齐王分兵去救,这才给宿卫军以可乘之机。”

他倒是有成算。裴妍点点头,没有说话。

“明日,天子便会论功行赏。河间王与成都王那里,也会收到天子盖印的诏书,责令退兵。”

诸侯起兵,打的是除齐王、清君侧的名号。如今齐王被俘,奸佞已除,他们便没了作乱的由头,再不退兵,便是谋逆了。哪怕他们心有不甘,大义在前,亦只能收手。

“还有岳母和郭家那里,我亦派人去报了信,你无需忧心。”

裴妍点头,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如今她只想将张茂的身子养好,旁的什么也不想管!

冬日昼短夜长。回到张家时,已是月上中天。

张茂自前日离家起,便没有合过眼。

裴妍小心地扶着他进了内室。因身上有伤,不能沐浴,裴妍便让他斜躺着,自己取铜盆,拿巾帕浸了热水给他擦身。

谁知,他甫一沾床,就沉沉睡了过去,甚而,还微微起了鼾声。

裴妍趴在榻边,静静地,托腮端详着他的睡颜。

烛火摇曳,映照着张茂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在她面前素来爱洁。她以往见到的他总是丰神俊朗、公子如玉的模样,或是少年英杰、雄姿勃发的英雄气概。而今的他经过两日鏖战,却是胡子拉杂、鬓毛散乱,竟有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虚虚描摹着他面部的轮廓。

她记得幼时初见他时,便觉得他很有精气神,谦和的外表下,有着一份不同寻常的抱负与傲气,和别的少年郎不一样,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后又听神医说要举荐他来家里做大兄伴读,便觉得若是能日日见到他、同他一处读书玩耍,必是顶好的事。及至东郊祸事、启程返乡,危难时分,多次蒙他拼死营救,她对他的依赖也愈加深厚。三年后,她长成归京,事事懵懂,幸得他处处提点,二人的心也渐渐靠近。待家门遭难,往日亲朋避之不及,亦是他,将她稳稳托住,再度捧上云头,不至零落成泥。

司马毗昨夜问她,到底哪里出了错?也许,便是打从张茂进府的那一日起,她的眼里心里,便再也放不下其他男子了!

她痴痴地凝视着他的眉眼——他少年时便是这般模样,只是那时眉宇间尚有几分桀骜。如今岁月沉淀,他的轮廓愈发坚毅。在旁人眼里,他积威日重,言出法随。然而她知道,在她面前,他始终保留着最初的赤诚与真心——他依然是当年那个少年郎!

她仔细地替他擦拭头脸和身上。帕子经过额角时,张茂忽然皱了皱眉头,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呓语:“阿妍……别怕……”

裴妍的手顿了顿,心里一暖——他连梦里想的都是她呀!

她忍不住俯身亲了亲他的眉心。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气息,方才蹙紧的眉头骤然松了下来,嘴角隐隐带上一丝笑意。

“痴儿!”裴妍嘴角噙笑,指尖轻轻掠过他的眉峰,低声道:“阿茂哥勿忧。阿妍会一直守着你的……”

夜还漫长,她轻手轻脚地替他掖好被角,又命人将四角炭火烧得更旺些,生怕他着凉。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

裴妍坐在榻边,望着张茂沉睡的面容,心中无比安定。

这一夜,洛阳城终于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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