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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惆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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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敲敲边鼓还行,大事上,还是请广陵公出面吧。”

裴妍会意,这就叫来拾叔和半夏去外面传信。

张茂斜靠缇几,笑盈盈地啜着茶汤,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指派手下,越看越得意——这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呢!

“你说,若成都王率先攻破京城,拔得头功,齐王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又是一场楚汉相争?”裴妍分派完任务,回来与他对座饮茶,忽而想到了这个问题。

张茂欣慰地拍拍她的脑袋,裴妍现在越来越开窍了。

“那就要看齐王和成都王谁沉得住气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所忧的,倒不是已经亮剑的齐王和成都王,而是那一直隔岸观火的河间王司马颙,预备何时下场?

裴妍拿食指点在他的眉间。“赵王已是穷途末路,你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张茂故作叹气,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我的病好了那么久,你却总不让我碰,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哇!”

“呸!白日宣淫!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事当前,裴妍不料他脑子里竟还在想这个,脸上一躁,懒得理他,起身要走。未料脚下一空,她竟被他拦腰抱起来。

“哎,你放我下来!”裴妍边挣扎边鬼鬼祟祟地观察四周。这湖心亭四面漏风,谁都能看见的!

“谁敢看!”张茂将她抱到席面上摁住。

“听雨和容秋呀!”他们就守在九曲桥的口边呢!

“呵!”张茂莞尔,贴着裴妍轻声道,“也许他俩也正如我们这般,在做好事!”

裴妍杏眼儿溜圆,不可置信地望向张茂。“你是说……”

“平日里别只顾着听政和练兵,属下的心思和动向也要留意一二。”张茂亲了亲裴妍的鼻子,顺便教她御下之道。

……

翌日一早,琅琊王司马睿亲自来府上拜访。张茂与他在书房密议了小半日。

裴妍不过进去送了趟茶水,就被张茂怒目而视,生怕她被琅琊王看了去。

切,小气!

司马睿走后,张茂又召来听雨及张袒布置内外防务,忙活了好一阵。

终于,属下散去了,张茂才有时间用饭。

这日傍晚的火烧云格外浓艳,像打翻了一炉熔金,半边天空都灼得红彤彤的。西边的云浪翻涌着,从绛紫一路烧到橘红,边缘处还跳动着几缕近乎透明的金线,仿佛天穹裂开了一道缝,漏下几点火星子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上的神仙打架了呢!

“阿妍,今夜你到我房里睡,可好?”张茂面不改色地往嘴里送了点小菜,仿似说得再正常不过的事。

裴妍大抵知道今夜不太平。可是,哪里就要到他房里过夜的地步?

“不要,”她喝了口热汤,“我那院子离你就几步远,有什么事喊一声都能听见。”

“你不来也没关系,我睡你那也行。”张茂莞尔,眼里跳跃的精光比天上的火烧云还亮。

裴妍蹙眉,怎么如今的他越来越无赖了呢?从前的君子去哪儿了?

入夜,张茂果然来寻她了,只不过自带了被褥,就垫在她侧厢的矮榻上。

二人起初还隔着屏风聊两句,及至聊无可聊,便默契地沉寂下来。

到了后半夜,万籁俱寂,虫鸣阵阵。裴妍数着床尾的滴漏声,只觉时间何其漫长。

她却一丝困意也没有,心里忐忑不已,好似秋千荡到了半空,就是没落到实处。她翻了个身,见半透的屏风一边,张茂同样正枕着双臂,侧头看向大开的槅窗。

孤星伴孤月。今夜,注定无眠!

三更的梆子将将敲过,院外便响起了动静。容秋将部下传来的消息禀报进来。

就在一个时辰前,广陵公司马漼与左卫将军王舆率领七百多士兵从南掖门攻入。孙秀、许超、士猗等赵王心腹仓惶出逃,却被等在宫门口的赵泉截住,当场斩杀。

司马漼又派人在右卫营逮捕孙会,交付廷尉诛戮。前将军谢惔、黄门令骆休、司马督王潜等皆被斩于殿中。

至此,赵王司马伦在京的心腹被一网打尽!而赵王本人,也被王舆软禁在宫内。只等惠帝复位,由诸大人定其罪。

室内瞬间一静。尽管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裴妍听到这个毁了自己家门的罪魁祸首终于倒台时,还是忍不住百感交集,好似压在心上多日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走,又有些空落落的疼。

她回头看了眼张茂,见他依然从容地负手立于堂中,眸中亦闪着一点晶莹。

他了然地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裴妍朝着钜鹿郡公府的方向拜了三拜——叔父在天有灵,当可以瞑目了!

翌日清晨,被遗忘三个多月的傻皇帝司马衷被诸人迎回了宫,复位天子。而赵王父子,则被贬为庶人,押去了金墉城。

一时间,乾坤倒转,宗室内那些曾依附赵王的诸侯纷纷倒戈。梁王、东海王连夜上书,细数赵王罪状,请天子下令赐死赵王及其党羽。

于是,三日后,当裴妍与韩芷带着天子诏书来到金墉城时,赵王望着面前的两个绝色女子,脸上却露出惊恐之色。因韩芷手中,正端着名闻天下的毒药——金屑酒。

“大王逼死娘娘时,可有想到今日?”韩芷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宛如利刃,直刺人心。赵王脸色灰败,抖索着腐朽而苍老的肉躯,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裴妍眼风扫过身边的听雨。他会意,将金屑酒端到赵王身边,“请”他服用。

赵王却忽而直起脖子,道了一句:“且慢!”

裴妍挑眉,听他颤着声,却不失铿锵地道了一句:“我从不后悔鸩杀贾南风。她一个秽乱宫廷的失德妇人,凭何把持朝政?我只悔不该听信小人谗言,杀了太子,谋权夺位,搅乱司马家江山,无颜面对先祖!”于是,从下摆处撕下一块布条,胡乱捂了眼睛,这才拿起手边的毒酒,一饮而尽。

未几,这位朝中辈份最大的亲王,便口吐鲜血,浑身抽搐而亡。

“到死还要污蔑姨母!”韩芷愤恨地上去狠狠踢了他两脚。

裴妍赶紧拉住她安抚:“他已经死了,到了那头,自有娘娘和叔父找他算账!”

韩芷却好似魔怔了一般,目眦欲裂,眼眶通红。她一把推开裴妍,犹不解恨地拔下金钗,朝那已然枯萎的□□上猛戳不止。瞬时,血花四溅,韩芷的脸上、手上、身上都满是殷红的血水。

裴妍骇得后退几步,听雨和容秋赶紧挡在她身前。

于是,在场的诸多宫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妙龄少妇,如同地狱来的修罗般,趴在地上,拿手中的金钗,一下一下地,凌迟着这具已然一动不动地尸体。

容秋小声问裴妍:“可要打晕她?”

裴妍擡手,眼眶湿红。赵王杀了她的叔父,她就已经恨成这样。而韩芷,赵王可是屠了她满门啊!她从人人仰望的高门贵女,沦为见不得人的姬妾,这不共戴天的血仇,总要有个发泄之处吧。

裴妍叹气,不忍再看,干脆领着众人退到门外去。她问听雨:“赵王那几个孽子呢?”

听雨答道:“已派人去处理了。”

裴妍点头,回首望向身后,金墉城四周高大厚实的宫墙直入云霄,好似一堵巨大的天网,牢牢锁住落在里面的每一个失败者。

这里,杨太后、娘娘、赵王还有天子都来过。可除了那个傻天子,其他人都没能再从这里走出去。

谁能想到,这个当初建来供帝后饮宴游乐之所,竟成了羁押后世子孙的牢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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