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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三小姐的承诺 “我穆念白,此生必不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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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三小姐的承诺“我穆念白,此生必不负……

沈宜兴这话几乎已经算是明示了。

她虽然爱极了沈珂的生父,曾经艳冠六宫的贵君慕容氏,也十分顾念与他昔日的情谊,尽管他劣迹斑斑,尽管他蛇蝎心肠,但她看着他明艳动人的脸,看着纤如细柳的腰,再想一想佳人昔日陪伴在自己身边时的柔情蜜意,她总是舍不得让慕容氏去死。

可是慕容氏却是了无生志,最后一次去见他时,慕容氏消瘦苍白,昏暗摇曳的烛光落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让他看上去像是纸扎,被火一烧,被风一吹,他就要化作漫天起舞的灰烬了。

慕容氏始终用纱巾覆面,面颊上那一道可怖的伤疤,被他用脂粉很小心地遮盖了起来。

沈宜兴走近时,只能看见他一双美丽的眼睛。

因为消瘦与虚弱,那双眼睛看起来比平日更大,更诱人。在阴沉死寂的宫殿中,他那双眼睛比烛火更明亮,仿佛是一双星子,顷刻间就夺走了沈宜兴的目光。

他眨着那样一双眼睛,像她道别。

他的声音轻缓温柔,仿佛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天籁。

沈宜兴听着,心中就更加不忍,她想,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妻夫,她总归是不忍心见他受苦的。

况且与苏氏身后有庞大的世家撑腰不同,慕容氏可是只能靠她,偏她不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在她顾不到的时候,慕容氏为了生存,变得坏一点,善妒一点,阴狠毒辣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做那些事,都是为了争夺自己的宠爱啊!

沈宜兴就想摘下他脸上那层朦胧的轻纱,再好好看一看他。

但慕容氏微微扭头,很果决地拒绝了他,并将身子一扭,直将消瘦伶仃的后背展示给她看。

他看上那么虚弱,沈宜兴便也没有强求,只是坐在慕容氏的床榻边,一边望着噼啪作响的烛火出神,一边缓缓的,将两人曾经的过往絮絮地念叨了一遍。

等她回过神来,再望向慕容氏时,便看见他始终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蕴藏着浓烈的情谊。

沈宜兴便替他掖了掖被角,起身沉声道:“你且小心歇着,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唉...朕与你,终归是不同的。”

慕容氏仿佛是轻轻笑了一声。

沈宜兴想着乾清宫中还有许多政务在等着自己处理,不再留恋,只是自己慢慢在心中回忆着与慕容氏曾经的那些过往。

唉...那么个温柔贴心的可人,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了呢?

自己当然不会有错,有错的就一定是后宫之中处处和慕容氏作对的那些人。

沈宜兴心中百转千回,步履匆匆。

慕容珠就是在这时,莽撞冒失地撞到她的身上了。

沈宜兴本就烦躁,只以为他是贵君宫中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本欲将他拉下去打死了事的,却忽听到一声熟悉的嘤咛声。

她心中仿佛响起一道惊雷。

沈宜兴骤然擡起头,见眼前一个纤细小巧的人影。

雪白的身子,大红的衣裳,泪朦朦一双眼,俏生生一张脸。

殿中恰有一阵微风起,仿佛将许多年前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吹落到沈宜兴身边。

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慕容氏,垂着眼睫,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

沈宜兴居高临下,甚至可以透过他纤长浓黑的睫毛,看见他眼下那一颗泪痣。

她忍不住伸出手,勾起他吹落在颈间的长发,低声呢喃:“慕容...”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一个诱人沉溺的梦境,眼前人,是不是一个一戳即破的梦幻泡影。

眼前的男子朱唇轻启,用一种她很怀念的语气,婉转道:“一别多年,沈娘可曾思念过奴?”

仿佛有风乍起,吹皱沈宜兴心中的春水。

她向眼前的男子伸出了手。

......

后面的事就不必多言了。

总之,她是很顾念和慕容氏的旧情的,尤其是在慕容t氏绝食身亡后,她更是爱屋及乌,将这份独特的思念与牵挂分给了慕容珠和慕容氏生养的靖王沈珂。

她像昔日宠爱慕容氏一般宠爱慕容氏,沈珂长子降世时,她也遣人,送去远超亲王规格的赏赐。

她是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意,不顾苏氏絮絮叨叨的嘟囔与朝臣的不解谏言,宠爱慕容氏与靖王如旧。

只要她们柔顺忠心,沈宜兴可以保证,让她们过一辈子富贵安逸的日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容忍自己的女儿与自己的宠君相互勾连,一边在自己的饮食中偷偷做手脚,一边私下蓄养兵马,意图逼宫造反的。

在刚查到二人的阴谋时,盛怒之下的沈宜兴甚至想过立马把这两人捉来,一刀一刀的,让她们认识到自己的罪孽。

是崔棣好一番苦劝,她才想起这二人一人是自己的宠侍,一人是自己的亲女,且她们二人,与故去的慕容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她佯装不知,甚至在宴会上,一次又一次给沈珂机会。

但沈珂执迷不悟,到底是把自己逼入了绝境中。

和慕容氏那一点未尽的情分,也在沈珂一次又一次的逾矩越界之后,被消磨殆尽了。

沈宜兴将未吃完的药丸摔在沈珂眼前,冷声道:“你到底还做了件好事。”

“这药朕找太医瞧过,虽是天竺来的药,于身体却是无碍,确实也能补血益气、强身健体,只是若与烈酒一通服用,催发药性,气血上涌,三五息内便会使人昏厥。”

沈珂颤抖着哭起来:“是...母亲,女儿从来没有想过害您...”

“女儿,女儿只是,只是气不过...女儿只是想让母亲承认女儿才是您最优秀的孩子。”

她只是想杀了穆念白,逼沈宜兴立她为太女,她只是想名正言顺地继承这个皇朝。

沈宜兴冷笑着打断了她:“朕不想知道你究竟想作什么。”

“朕只告诉你,北上御敌,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朕不想有一个谋逆悖乱的女儿,你的夫侍儿女,也不要一个罪人做妻主和母亲。”

沈珂脸一白,将青紫干裂的嘴唇咬得通红出血。

许久之后,她艰难地下定了决心,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察。

“是...女儿明白了。”

沈宜兴微微颔首:“既明白了,就回府去小心准备吧。”

沈珂步履虚浮,被几位内侍搀扶着出宫去了。

沈宜兴望着她的背影沉默良久,长长叹了口气:“朕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穆念白看着她落寞的眼神,本想说几句场面话安慰她,没想到沈宜兴很快就找到了原因:“定然是被苏氏那个贱人教坏了!”

“他是正宫凤君,诸位皇女的嫡父,两位皇女,一个被他教得墨守成规,一个被他教得不忠不孝,可见那贱人合该千刀万剐。”

女不言母过,这个问题穆念白也不太好回应,只好微微笑着,讪讪地站在一边。

沈宜兴看着她,感慨道:“这点上,朕不如你。”

“朕后宫中虽有许多贴心可意的侍君,可是却没一个能比得过你身边的崔棠。”

“你生死未卜时,他肯守着清苦等着你,甚至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你的骨血。他因为受了那么多委屈,却从来不埋怨你。朕宫中佳丽如云,聪明伶俐的男人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能为朕做到这一步。”

“你瞧今夜,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候,他刚生完孩子,伤口还疼着的时候,就愿意听你的话,把陈若萱送过来。”

穆念白心中又熨帖又酸涩,如今回过头来细想,崔棠今日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崔棠不比旁人聪明,只是听话罢了。”

沈宜兴捂着嘴重重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道:“听话...就是最好的事了。”

穆念白上前几步,扶住咳个不停的沈宜兴,看着她潮红的面颊,不由得担忧道:“母皇,您的身子当真不要紧吗?”

“北狄虽来势汹汹,到底已经是强弩之末,何须母皇亲自出马呢?”

沈宜兴虚虚摆了摆手:“她们是赌上国运,背水一战,你不知她们会有多凶残。”

“恐怕连叶问道,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北狄人。唯有朕亲征,才能将她们杀个片甲不留,叫北边马背上的那些蛮夷,千百内都不敢再南下进犯。”

穆念白抿了抿嘴唇:“可您的身子...”

沈宜兴挥了挥手,不以为意道:“叫陈若萱多开些药就好了。”

沈宜兴决定好的事,神仙来了也改变不了,穆念白只得低头称是,沈宜兴却又叫她擡起头来。

“珀儿,你知道朕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

穆念白缓缓点头:“是为了让女儿在镇压苏氏余党时没有后顾之忧。”

沈宜兴欣慰地看着她,轻声补充道:“不仅是苏氏余党...还有那些为非作歹的、鱼肉百姓的官吏,只要是你看不惯的,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穆念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知她究竟为何忽然变了心性。

沈宜兴苦笑着摇了摇头:“朕其实一直都知道,比起当皇帝,朕更适合做个将军。”

“朕也更喜欢做个将军,都怪她们太不经打了,才叫朕做到这个位子上。”

“朕要放手去做朕喜欢的事去了,你也该放手,去做你适合做的事才是。”

穆念白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几分惶恐,沈宜兴笑着拆穿了她:“不必再演了,朕知道你心中一定正不屑呢。”

穆念白摸了摸鼻尖,沈宜兴却忽然闭上眼睛,仰起头感慨起来:“朕这一生,总是由着自己的脾气性子,过得浑浑噩噩。”

“做错了什么,做对了什么,朕也不想知道了,都交给你们议论去吧。”

穆念白看着沈宜兴坚毅沧桑的面容,一时有些惊诧,沈宜兴却笑着晃了晃头,自嘲道:“真是年纪大了,竟没来由地说这许多丧气话。”

有内侍来禀报,各位将军们已经在乾清宫外候着了。

沈宜兴便挥挥手,放过了穆念白:“今日就不留你了,抓紧去看看你姑娘去吧。”

“哪日得闲,把崔棣和孩子一块带进宫来,让朕好好瞧瞧。”

......

宫中的骚乱已经虎贲营平定了,各处衙门都在紧密锣鼓地安排差役缉捕残党余孽。

穆念白嫌车马太慢,一扬马鞭,策马驰骋,直奔府门。

到了家,马还没停稳,她便飞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手中马鞭随手扔给仆役,衣裳也不换,水也不喝,一路撞翻府中许多珍惜名贵的花草盆栽,直奔崔棠的屋子去了。

熟悉的门扉就在眼前,穆念白却忽的停住了脚步。

她擡手,却只是将指节轻轻放在木门之上。

不知为何,她竟忽然有了些近乡情怯的羞涩。

崔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那个刚出世的小女孩,又是什么样子?

穆念白心中闪烁过许许多多的疑问,每一个都让她心中荡起一阵阵涟漪。

她忍不住搓了搓脸颊,心想,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去见里面那一对小人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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