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陛下的绝境 “能做到吗?”……(1/2)
第96章陛下的绝境“能做到吗?”……
在这一瞬间,穆念白忽然意识到,这些天她在严加防范靖王的时候,却漏掉了最关键的一位人物——凤君苏氏。
但这也不能怪穆念白,因为穆念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在今夜毒杀沈宜兴对苏氏有什么好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苏氏不傻,相反,他聪明伶俐得很,穆念白甚至觉得他是天底下最聪明的男人,他甚至能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捏着鼻子忍下丧女的切肤之痛,还要违背本心,邀请自己一个外人继承亲女儿的政治遗产。
他做的所有事,都要有利可图。
穆念白实在想不出来,在今夜毒死沈宜兴对苏氏有什么好处。
就算沈宜兴真的死了,最终的结果无外乎是自己或靖王登基,靖王和苏氏早已经势如水火,你死我活,若靖王登基,不仅苏氏二十余年的筹谋都将付之一炬,就连苏家千百年的底蕴也要在靖王的报复中毁于一旦。若是自己登基,他身上背着一个弑君的罪名,苏家又岂能保全?
今夜这种境况,发挥他袖手旁观,推波助澜的特长坐视靖王倒台,再和自己就利益分配问题谈判纠缠对他来说才是最优选。
苏氏冒了这么大的险,得到了利益却不增反减,穆念白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情况紧急,沈宜兴急转直下的身体状态并不想留给她思考的时间。穆念白飞快地看了一眼崔棣,早已经绷得拉满的弓弦一样的崔棣飞一样扑了出去,豹子一样抱住慌乱之下上前挡在苏氏身前的太监,崔棣紧紧箍着他,摁着他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腰畔长刃“噌”一声出鞘,手起刀落,只见寒光一闪,一颗尚在喷涌热血的滚圆头颅就骨碌碌地滚到了苏氏脚下。
苏氏虽然已经犯下了诛九族的罪过,可眼见日夜相伴的大太监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具还冒着热气的尸体,仍然被吓得胆战心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夜风习习,苏氏一向体弱,经不得冷风吹拂,他颤抖着裹紧氅衣,看着眼前狼藉混乱的情景,心中只觉得畅快。
崔棣那把刚喝过人血的长刀寒光凛凛的,已经近在眼前了。可苏氏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便又恢复了镇定,他微微笑着,仿佛在等着那把长刀砍下自己的头颅。
崔棣心中怒火冲天,她不想知道苏氏问什么想杀死沈宜兴,她只知道三小姐待她与哥哥很好,而沈宜兴虽然阴t晴不定了些,但她不仅是三小姐的生母,还是教自己兵法谋略的老师,与自己切磋拳脚功夫的朋友。崔棣从来没遇见像沈宜兴一样和自己意趣相投的人,她在心中,已经暗暗把沈宜兴视为知己了。
苏氏敢害她的知己,崔棣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崔棣对准苏氏两眼正中,用力压着刀柄,雷霆万钧地劈了下去。
“噔”一声巨响。
崔棣只觉从虎口处传来一阵巨震,震得她双臂酸软,她怒目圆睁,猛地擡头,却见苏氏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青年太监,手持一把精钢的长剑,勉强挡住了她这一刀。
兵刃相交,崔棣手中长刃崭新如常,那太监手中的长剑却在巨力之下被砍得豁开了一个口子。
从刀刃相交处传来的剧烈的震动让那太监胸口一阵,低头“哇”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却是被崔棣逼退了三步。
崔棣飞快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不速之客,是个生面孔,二十五六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竟与军中女子相似。裸露在外的皮肤黝黑粗糙,一张圆脸更是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
崔棣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奇怪的男人,一时有些惊诧。但她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受影响,一击受阻,她只是身形微微一顿,便迅速将刀尖一擡,双脚交错,原地旋转一周,手中长刀带着更加撼天动地的力量劈砍了下来。
那黑脸的太监悚然一惊,不得不勉强撑起一口气,调动浑身的功力去挡这一刀。
又是兵刃相交,千锤百炼才铸成的精钢长剑在与崔棣刀刃碰触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竟像一件脆弱的瓷器一样,崩裂开来,铁器锋锐的碎片带起破空声,呼啸而过,割伤了苏氏脸上完美无瑕的肌肤。
剑身碎片嵌进苏氏的伤口中,苏氏吃痛,捂着面颊痛苦地嘶吼.
崔棣的刀劈开长剑,仍然锐不可当,直直劈在那黑脸太监肩上,几乎要把他一只膀子劈下来。那太监一张黑红的脸霎时变得惨白,捂着左肩,趴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
崔棣擡起长刀,嫌脏一样,皱着眉吹去上面的血珠,擡头缓缓观察着四周。
断断几息只见,苏氏身边那些低着头,装得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们都摘下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一张又一张黢黑的脸。
他们都拔出了藏在宽大袍服中的刀剑,将受伤的苏氏团团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地等着崔棣。
崔棣却看着这十余个黑脸太监都不如方才那个太监厉害,她挑眉,甩了甩手中长刀,活动活动筋骨,打算一个一个地砍过去。
穆念白却忽然喊了一声:“刀下留人!”
......
方才事发突然,穆念白先一把捞住不断往地下滑落的沈宜兴,艰难地扶住她疲软脱力的身体,伸手试探她的鼻息,又翻开她的眼皮,看她的瞳孔。
沈宜兴还活着,但是昏迷不醒,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穆念白拔出头上一枝金钗,拔开比较粗大的那头,从里面道出一粒尾指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药丸,放进沈宜兴嘴里,擡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咽了下去。
穆念白头也不回,沉声向身后提着刀围过来的几位将军们解释:“太医院的陈若萱与孤是多年好友,孤曾经委托她为孤配置了这个药丸,最能解毒吊命,事从权宜,只能如此了。”
叶问道拔出刀来,将后背交给穆念白:“臣等自是信任殿下,臣等前来是为陛下与殿下护卫的。”说罢她低下头,轻声说:“殿下,如今陛下有恙,大周的未来就托付给您了。”
穆念白看着叶问道凝重的神情,心中自然知道她在忧虑什么。
沈宜兴带着军队南征北战,既喂饱了士兵们的肚子,也喂大了她们的野心。她在时,能靠个人的勇武与威严压制住手下野心勃勃的军队,强迫她们听命于自己。
如今对她忠心耿耿的将军们都被困在湖心亭中,若沈宜兴遇刺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天下顷刻间就会举起无数的反旗。
穆念白心中忽然一跳,天下大乱,这难道就是苏氏的目的吗?
思绪纷乱如麻,穆念白捏着沈宜兴的嘴巴,想要嗅出她究竟中了什么毒。
沈宜兴嘴里只有一股浓重的酒气,即使有别的味道,也被这熏人的酒气盖住了。
穆念白叹了一口气,只得从别的地方着手。
沈宜兴是皇帝,她入口的东西,都是用银针试过、由试菜太监吃过,确认无碍后才敢端到她面前的。
但各宫侍君,尤其是得宠侍君亲手准备的菜式,是不必由试菜太监专门尝过,只需用银针试了就行。
穆念白目光一转,看向桌上四盘由各宫侍君准备的菜品,如果她猜的不错,苏氏一定是把毒下在了慕容珠做的菜里。
寻常方法试不出毒,这毒恐怕不是中原常见的毒药。
直到亭中传来一阵巨响,穆念白擡眸,见崔棣飞扑上前,和苏氏身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黑脸的太监撞在一起。
那黑脸的太监断了一边胳膊,滚到一边,苏氏身边那些原本低着头,安静老实的小太监们纷纷将脸上煞白的铅粉一抹,露出一张张充满异域风情的黑脸来。
穆念白在瞬间睁大了眼睛。
曾经她去北境收购马匹皮毛时,听过这样一个传闻。
狄戎人生性好战,即便是在宫廷中,也蓄养了许多身高体健、力大无穷的太监,平日就叫他们摔跤打架以供贵人们赏乐,这些太监们为了博主人欢欣,各个练得孔武有力,比过寻常女子不成问题,更有甚者,有的拳脚精熟者,还能上阵杀敌。
结合方才叶问道告诉她的消息,穆念白心中繁杂的思绪登时便串联了起来。
沈宜兴吃了药,大概能撑上几个时辰,可坐以待毙绝不是办法。
穆念白高喝一声,制止了崔棣继续砍人,她大步流星,长袖一甩,将持刀扑上来的狄戎太监摔到一边,直直走到苏氏身前,揪着他的领口将他薅起来,用力掐着他的脖子,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沉声问:“你敢勾结狄戎?!”
“你不怕天下大乱吗?!”
苏氏脸上一阵青红交加,非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地笑了起来。
“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又如何?!天下大乱,也好过天下落到你们这些人手中!”
苏氏只觉得自己心中从来没有这么清明过。
在他眼中,苏氏是有千年传承的世家,她们家出了无数丞相太师,掌控着天下的文脉,和皇帝共治了那么久的天下。前朝皇室无状,被人从御座上撵了下去,这天下也应该轮到苏家来享用了。
可直到天下大乱,四方兵起,苏家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多么荒唐。
那些低贱的兵痞们只需要将刀刃亮出来,苏家人的膝盖就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将土地田产,甚至是贤夫美侍都拱手奉上。
苏氏就是这样被许给沈宜兴为夫的。
那是沈宜兴已将大半个江南都收入囊中,从燕京逃到扬州避祸的苏家为了取得沈宜兴的庇佑,将已有婚约在身的苏氏长子许配给沈宜兴。
为了不让沈宜兴为难,苏家人甚至没有为他谋求正夫的名位,还是沈宜兴听从了帐下谋士的劝说,才给了他正夫的位置,让他打理后宅琐事的。
从那时起,苏氏心中就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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