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朝有二党 皇帝昏迷(2/2)
“九妹,你先前说得对,含象殿这个内侍肯定有鬼,不若咱们现在便去砍了他,将阿耶救出来?”
李汝萤拦住她:“单凭他哪里有这样的胆量,恐怕是有旁人指使,届时兴许被砍的就是你我了。”
李玉稚大惊:“这怎么可能?你我可是公主!”
李汝萤道:“倘若他们连阿耶都敢毒害,又怎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毒害你我?”
李玉稚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那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李汝萤沉吟道:“去岁雅柯能够轻易攻城,全因皇城内外的守备与金至简相勾结。
“但如今禁苑内有六千神霖军,阿耶前阵子又命薛尚书在朔安城外选拔训练人手对神霖军加以扩编,如今朔安城内外神霖军已有三万,想来藏在暗中的人对此犹有忌惮。
“如今敌暗我明,咱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姑且静观其变。我现下便去寻薛尚书,请他早做准备。”
李汝萤握在李玉稚腕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五姊,如今我不常在宫中,阿耶的安危便全系在五姊身上了。”
李玉稚道:“你放心,一旦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必定前去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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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称病不朝的时日里,起初朝臣们在崔相的统领下各司其职,彼此配合倒也一如往常。
但随着时日的增加,朝臣们眼看足足半个月没能见到皇帝,表面平和的朝堂下便不禁暗流涌动起来。
在一番站队过后,朝堂之上眼看便分成了两片天。
其一,是以崔相为首,坚决拥立太子的清流党人,以士大夫居多。
其二,则是以或曾追随俞家,或曾受过俞家恩惠的朝官所组成,拥立齐王的党派,这些人以武将居多。
原本两者之间的博弈并未放到明面上,可随着日前秦州地震的消息传来,两党的纷争就此摆在了明面上。
据查,此次秦州地震,江溢山裂,致使秦州大半的房舍屋宇崩塌毁坏,更是因此压死了四千余名官吏百姓,秦州百姓流离失所,秦州眼看便要饿殍遍野。
按照惯例,朝廷需要派遣朝中重臣前往秦州祭祀山川,并抚恤赈济灾民。
然而这个人选却迟迟敲定不下。
崔相认为可派遣尚书右仆射张含之前往。
但齐王一党却认为,皇帝龙体抱恙外加秦州地震,是上天动怒,如今皇帝昏迷不能下发罪己诏,但却需要由皇室宗亲亲自前去秦州向神灵请罪。
因而,他们的人选则是齐王。
此前朝中的普通事宜,俞皇后大多按照崔相的意思加以办理,但在秦州一事上,却毫不让步。
在听闻此事后,雾月对此颇为不解。
“公主,去秦州一路舟车劳顿,到了秦州后需要统辖的事情也那般繁多,奴婢觉着这完全是个苦差事,为何齐王还要争抢?”
李汝萤道:“担着赈灾使名头的会是齐王,可实际去操作的却不会是他。倘若他去赈灾,秦州赈灾诸事都可由他自行随事处置,无人与他计较。此事了结后,也可将他的贤王之名远扬四海。”
雾月道:“那公主是担心,齐王贤名太盛,会威胁日后太子殿下的地位?”
李汝萤道:“这只是其次。听闻秦州尚有余震,我担心他因自身安危,将事情全都囫囵推到底下差役身上,届时稀里糊涂,反倒耽搁了对秦州百姓的救助。
“更何况,齐王先前只不过在京兆府挂了虚衔,若论具体办事决断的能力,又怎能比得了为官已有二十载的张相。”
雾月道:“那难道不能令张相与齐王一同前去?”
李汝萤道:“张相虽确有才干,却不似崔相般刚正,倘若齐王在,恐怕他的才干便要收拢起来了。”
雾月蹙眉:“可是这般僵持下去,秦州百姓死伤不是会更多?”
李汝萤叹气:“归根结底,还是阿祐尚且年幼,做不得朝官的主。”
事情最终,以崔相亲自前往秦州达成了共识。
崔相这一去,原本朝堂上的平衡就此打破。
朝中作为百官之长的左丞相离开京师,议事堂的决策权便落在了右丞相张含之身上。
张含之为人圆滑,朝中大事从不轻易表明立场、意见,因此在崔相走后,朝中的事务大多按照俞皇后的意见决断。
原本追随太子与崔相的士大夫们处处被压制,心中愤懑不平,又忧心朝政自此被皇后把持,致使朝堂乌烟瘴气。
他们在找寻太子无果后,最终找到了李汝萤的头上。
士大夫们以镇国公主按照礼制可以行使监国之权为由,请求李汝萤行使镇国公主的监国之权,请皇后退居后宫,还政于太子。
但俞皇后却当朝拿出了加盖有皇帝印玺的御笔手书,声称若再胡闹,便要治这群士大夫大不敬之罪。
一时间,几名清正的御史当即便要撞柱死谏。
皇后不敢真的留下逼死御史的罪名,最终与清流们各退一步,答允日后政事可由作为镇国公主的李汝萤一并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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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内,齐王为皇后揉按着两侧的额头。
“阿娘缘何答允了他们这般荒唐的请求?荆山一个寻常公主,如何能通晓什么政事,叫她上朝议政,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便不怕被外邦耻笑?”
“为娘难道真能叫史官们,将来在史书上给我们栩儿留下得位不正的一笔?”
皇后擡手拍了拍齐王的手,“栩儿放心,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今日先给他们些甜头,来日荆山与太子犯了错,便怪罪不到你我头上,届时你便是救百姓于水火的救世明君。”
齐王道:“阿娘想如何做?”
“先前棋差一招,不知雅柯背地里早就与那个新罗人勾结,白白葬送了你姨丈的性命。”
俞皇后眸光一转,“终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咱们母子便只能依仗咱们自己的人了。”
“阿娘说得简单,可是外祖当年的旧部,如今或在朝为文职,或已归于园田,若非如此,昔日阿娘也不必费心与雅柯去做什么交易。”
齐王唏嘘,“且经过伪帝一事,阿耶早已将禁中原来心向咱们的禁军也一并裁撤,咱们手中如何还有兵甲能够依仗?
“太子虽年幼,只要阿耶一日不将他废弃,薛勉那些人便只会拥立他为新君。”
俞皇后却道:“薛家之下,不是还有个申家?只要他们也与咱们是一条心,便不愁咱们身后无人。”
齐王道:“申家?阿娘是说襄国公府?阿娘糊涂了不成,莫不是忘了那襄国公的老二与荆山此前是什么关系?”
“你也说了是此前。今日为娘在朝上,那些朝臣们各个慷慨陈词,唯独申侍郎却是全程看都未看荆山一眼。
“为娘可是听说,如今申侍郎与你那皇妹可是有些时日未曾往来,据说荆山如今在府中甚至不提申侍郎半句。”
皇后嗤笑,“再者,为娘便不信,一家子赫赫勋功,长子却险些送命,他们申家会不怨。”
皇后拉着齐王的手放在身前,从一侧明烛的手中接过一只瓷瓶交握在齐王手中。
“好孩子,一会再去看看你阿耶,万不可因你阿耶暂时昏睡,便误了你阿耶这些年的长生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