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她的面首 她这般迫不及待要寻面首……(2/2)
李汝萤将柴房门推开。
申鹤余屈膝躺靠在墙壁上睡着了。双手的腕上被紧绑了一圈麻绳剪在身后。
她蹲去他身侧,将堵着他口的布团拿出来,唤道:“申鹤余,醒一醒。”
她又唤了几声,他却仍不睁眼。
她的目光落在他前襟上。
莫非雾月他们动作太粗暴,扯裂了他的伤口,以至于他疼昏过去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解开他脖颈下圆领袍的那颗玉扣,将前襟敞开,低头去看有没有渗血。
正在这时,申鹤余却忽然睁开了眼。
二人这时的姿态实在很是微妙。
申鹤余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而她的手指正捏着他前襟的衣衫。
因他忽然的这一醒转,李汝萤将手中的衣料抓得更加紧。
“你……你还好吗?”
申鹤余喉结滚动,神色有些不自然,眸光落在了她牵拉着他前襟的手上。
他如实道:“不怎么好。”
李汝萤收回手,连忙解释:“我是怕他们不知晓你受伤,举动间弄裂了你的伤口,以为你因此疼昏过去了。”
申鹤余双手被绑,如今竟颇有些体会到了昨夜她被他反剪着手时,心中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是不同于游刃有余,反而有些不确定的紧张感。但同时却又带着几分期待。
他轻咳一声,有些不怎么敢看她,顾自琢磨着去挣脱手腕的绑缚。
不得不说,那些护卫绑人的手法的确有可圈点之处,他竟一时解脱不开。
李汝萤见状,连忙要帮着他松解开来。
绳结解开,申鹤余站起身。
此时,雾月端着一大盆水走了进来。只见申鹤余绳结已解,疑他要当面对她的公主不轨,忙快步拦挡在李汝萤面前,结结实实泼了他一脸水。
“公主莫怕!”
申鹤余这下彻底醒了,睫毛上的水珠颤动,有些哭笑不得。
“公主府中洗脸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李汝萤以为雾月是不慎手滑才泼了出来。
侧首问她道:“不是叫你去拿些水来给申长史喝?”
雾月“啊”了一声,“公主明明说的是取些水……”
不是要备着将他泼醒?
她竟理解错了!?
李汝萤道:“快叫人寻个郎中来,申长史身上有伤,沾了水不好。”
雾月忙又跑了出去。
申鹤余擡手用袖口擦了擦脸:“不妨事,我没那么娇弱。”
李汝萤却是又唤来人,叫他们为申鹤余重新包扎伤口,带着他去换身干爽的衣裳。
与此同时,李汝萤也回房重新洗漱穿戴。彼时她正描着眉,隐隐约约间,似乎听到了一阵喧阗。
她正纳罕着,便见雾月兴冲冲跑了进来。
李汝萤问:“是郎中来了?”
雾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郎中已叫人去请了,不过咱们府上如今有现成的郎中了!”
李汝萤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昨夜我就在府门外贴了布告,欢迎有才之士前来公主府自荐。
“今日一大早便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学士,他们当中便有医术极为超群的。
“我都将他们引去花厅,叫人将他们的名字一一登记下来,只待着公主去见呢!”
雾月兴致勃勃,“他们大多都是来京备考的学子,原本都已诗名远播,就差京中贵人们的推荐,便能在科考中拔得头筹。
“若说策论争辩,他们原本就常年备考着这些,心中定有各自的技巧,朔安中少有能比得过他们的。
“公主只管从他们当中挑出几个拔尖的来做公主的幕僚,日后公主便再不怕论不过申郎君,反叫自己憋着一口气了!”
李汝萤忍不住抚了抚额。
雾月这都是想哪儿去了?
她何时与申鹤余辩论,又何时输给他了?
兴许是昨夜她心不在焉,含含糊糊就应了雾月的话,这才叫雾月误会了。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她总不能拂了雾月的一番好意。
她站起身:“那我随你去瞧瞧。”
公主府花厅内,风流才子齐聚一堂,单论模样都生得各有千秋,举手投足间也都恪守礼节。
众人齐声向李汝萤行礼:“拜见公主——”
李汝萤擡手免了他们的礼,学着先前阿兄接见文士的模样,象征性地问了问他们的名字,对近日朝局有什么新的看法。
起初李汝萤看起来听得很是入神,时不时附和上几句,可兴许是太入神了,以至于渐渐的,她的神思飘进了另一个太虚境界,坐在椅凳上支颐半眯了过去。
隐隐约约间,几名文士的鞋靴在她眼中晃来晃去,文士们各执一词争辩的声音伴奏为乐,俨然如同一种新的文士舞乐。
当初阿兄还在时,她在一旁最多能看阿兄与他们论上一盏茶的时间,便就逃之夭夭了。
如今她不禁感慨,阿兄当初一见文士就是至少半日起步,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她由衷为日后即将如同阿兄一般接见文士的现任太子李祐感到深深的同情。
这样想着,她的唇角不由勾起了淡淡的笑。
一双乌皮六合靴此时在她的视野中向她大步而来,停在了离她一尺的地方。
一道压着愠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公主便这般迫不及待地要寻面首了?”
看她唇侧那藏不住的笑意,便知她究竟有多么喜悦开怀!
他不过换个伤药外加换了身衣裳的功夫,她便跑来与这群狗屁才子厮混。
难怪两个月来,除了入宫或去饮仙楼,便几乎未见她出过府门,原来她在府中竟藏了这么多开屏的孔雀!
见她仍不应,申鹤余气极,扼住她的手腕将她牵站起身,微微弓身将她扛在了肩上。
花厅中分辩得如火如荼的众人纷纷息声屏气,目光随着申鹤余扛走李汝萤的背影而各自惊叹。
“我没瞧仔细,方才那人是不是才被贬谪的申长史?”
“诶,听说申长史昨日被人当街行刺,如今还在府中昏迷不醒呢,不过方才那人的确生得与他极为相肖。”
“我还听说,此前公主便在元正那日当众拒绝了申长史的请婚,更是此后一连两月都未再与申长史相见。我观此人步履从容,全然不似中箭之人,想必此人必定不是申长史本人,兴许是与申长史模样相似之人也未可知。”
“可这不对劲啊,依你的意思,公主厌恶申长史,可如今却又在府中寻了与申长史相貌相仿的替代者,且任由他与公主这般亲密……我想不通。”
有人压低声音:“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依我看啊,想必传言中,公主拒绝了申长史事假,应是申长史拒绝了公主,圣人及百官为了维系公主的面子,一并说了谎,才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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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萤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幻境骤然崩塌,似乎耳畔雾月一直在叫喊着“放开公主!”
李汝萤睁开眼,才发觉原来自己竟被人扛在了肩上。
“放我下来。”
李汝萤实在被晃得有些想吐。
申鹤余止步将她放下,眼含冷气地瞅着她。
“公主还想再回去?”
“回哪里去?”
“公主明知故问。”
李汝萤揉了揉脑袋,侧首瞧了瞧雾月。
她实在有些神昏了。
雾月挺身挡在李汝萤面前:“公主物色些幕僚而已,申长史无权干涉!”
“无权?”
申鹤余目光锁在李汝萤身上,“公主也觉得我无权干涉?”
李汝萤不知为何,此时心中忽然升出了些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可她也没做什么啊?
她笑呵呵地站在两人中间:“有权有权,你们都有权,那些才子你们随便选,看上哪个留下就是。”
申鹤余怒极反笑:“公主的意思是,要我亲手挑选面首送入公主的罗帐?”
李汝萤蹙眉:“什么面首?你话怎么说得这样难听,他们都是些颇有才名的文士而已,其中还有些通晓医术的,可以为你疗伤。”
“果然,公主的确十分心悦他们,如今就这般急于维护他们。”
申鹤余冷笑,“如此,申某便不在此处碍公主的眼!告辞。”
他就这般拂袖而去,着实令李汝萤摸不着头脑。
那些人开罪他了?
雾月却颇为喜悦。
“公主,咱们这法子果然奏效了,申郎君瞧着这般多的才学之士在咱们府中,果然不消与他们一一分辩,便已偃了气焰。这就是先太子曾提过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吧!日后想必他再不敢反驳公主的意见了!”
李汝萤道:“你是说,方才那些文士辩论之时,他在一侧插不上话,所以有些气馁,觉着自己比不上他们博学,是才赌气走了?”
雾月点点头:“对啊。”
李汝萤道:“可他为何说我心悦他们?”
雾月道:“公主还不知晓吗,申郎君那是气极了口不择言呢。”
李汝萤道:“那依你看,咱们用不用去寻他致个歉,毕竟一群人辩他一人,实在有些欺负人。”
“的确是有些胜之不武。”
雾月垂首思量着,忽然眉尖一挑。
“奴婢知道了,公主可以从那些文士中寻一个最博学善论的,叫他跟随公主一块去申府跟申郎君重新择题辩论一番,如此无论是他们二人谁输谁赢,都能叫申郎君心服口服!”
“行,那你去挑些礼物,咱们现下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