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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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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血。

九月季秋,兰英芬芳。

伊水边的草苴已经有青有黄。

长风则始终未曾中止,水波连起。

来往洛阳的旅人在途径这里时,都不免会停下驻足,但却并不是为风景,而是走到没有行道树遮蔽的水畔,顺着开阔的视野擡头。

有如朝拜者,朝一水之隔的西面望去。

除却山势壮阔以外,那里还是龙门山的另一半。

因伊水从龙门山流过,遂被一分为二。

然与从前不同的是位于伊水以西的龙门山中央,有一尊尚未成型的大佛伫立,而木架在其四周高起,还隐约可见有数人在上面。

于他们精密的工作之下,神佛仿若从山中日渐生长而出。

只是从此看去,他们也皆如蝼蚁。

于呼啸的风声之外,还有阵阵凿石声传来。

少顷,一驾车驶来。

停在伊水河畔。

随即又有数骑从龙门山下、从伊水畔飞驰而过。

他们一直沿着此笔直的大道,进入定鼎门、端门与太初宫。

阙门下马后,最后仅有一人从甬道疾步走过。

侍立在集仙殿外的宫人看见男子大步走来,已将要到殿前,迅速对其叉手行礼:“五郎。”

李询颔首,阿娘身边亲近之人皆唤他们兄妹的齿序,对此早已习惯,更觉亲切。

而他待宫人素来亲和,即使此时心有怨愤也温声询问:“阿娘可在?”

宫人亦未因眼前之人的仁厚生出僭越之心,始终恭敬而答:“因休沐三日,所以圣人昨日便已去了上阳宫燕居。”

李询闻见,转身便走。

六月,鲁王病逝。

七月、八月,其三子也病笃。

听闻是疫疾,但因被幽禁,不得出入,所以长安百姓皆无死亡。

他与李芳虽非同母,但亦有手足之情,其曾还是大唐天子。

故此去长安,顺道想要安抚其妻女。

可会面才知道,身在长安的鲁王一家处境艰难,并无为王的礼遇,昔日的宫人、内臣都被遣散,官邸中十步一武士,言行举止皆在掌握之间。

鲁王大病也未得到有效医治。

他薨以后,其妻女愈益困苦。

*

进到观风殿,李询正立拱手,肃敬道:“儿此次前往长安,无意得知属官巧言令色,竟敢苛虐鲁王妻女,终日仅进食一餐,遂儿已治罪他们,并重新命人随侍。”

武氏闻言,看了这个长子很久,缓声笑道:“佛奴应当明白,若无吾的命令,他们岂敢静言庸违。”

李询无奈叹息:“阿娘一定要如此吗?”

一次次打破他心中母亲的形象。

妇人望向从长安送来的文书:“你向吾请求要前去长安时,言及是要去祭你阿爷,可你又究竟是去了何处?居然还去祭衡山,为其修墓,你以为你所行之事,吾全然不知?”

昔日毁墓,并非是以朝廷之名,而是宣扬被盗贼所损,虽然有臣谏言要为其修缮,但女皇只是笑着言谢其谏言,并未采纳。

李询低头:“天下皆是阿娘的耳目,为阿娘行斥候之事,连儿所居的玄武城也难逃,所以儿从未想过要对阿娘有所隐瞒,且衡山公主是太宗之女,阿爷之姊,儿之姑,她一生无过无罪,毁其陵墓,无异是让她灵魂再无安居之所,何况驸马都尉娄罡是臣,他之罪岂能累及公主。”

听到前言,妇人勃然大怒:“吾心中为何如此恨她衡山,你心中岂非不知!昔年虽是玉阳乘隙向你阿爷谗言,立芳为太子,但她难道便能置身事外?”

遣斥候在玄武城一事,她可以如此做,他却不能明言。

李询屏气良久,复言:“可那是阿爷的决定,储君为国家基业,若阿爷无立芳之心,衡山公主与玉阳公主即使有喙三尺也难以动摇。”

妇人忽然沉默,随即又喟叹,那双常年锋锐的明目变得柔和:“佛奴言之成理,吾确实思虑不足,随即便会命令长安属官给他们送去饭蔬。”

很快,又听其发问:“听闻你欲明法审数、谨贤务本?”

鲁王妻女一事得以处置,李询遂也向妇人陈述自己的政论:“因惟有尊重贤者、仁爱百姓才能得万民推崇,惟有发展农业、勿使工商伤农才能带来国富,惟有修明法度才能带来国治。”

武氏听后颔首。

然太子走后,盛怒未消的妇人当即便凛冽出声:“高游谨在长安?”

宫人望了眼殿外,低头上前:“四娘前日又来书说要等十月再来洛阳,所以高将军便先留在长安。”

不日平乐公主将来洛阳,女皇遣高游谨率金吾卫随从保护。

妇人齿冷,居然敢向太子进谗言:“命高游谨送蔬食给鲁王妃及其女,他知道该送什么。”

畜生的饭蔬也是五谷。

李思定的出现使她心中恍然明白一事,敌人终究是敌人,倘若不杀,最终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毕竟一稚女都敢在她面前隐晦的言及萧彻谋逆无罪。

未几,武氏再言:“再遣人去武家,命武弘议即日就和离,这是吾的诏令。”

言外之意即不得忤逆。

宫人叉手禀命,而后退步离开。

鲁王及其子死以后,妇人其实并未再对其妻女动过杀心,长安的事情也确实是宫人见鲁王已死,以为女皇欲绝其本根,擅自为谋所致。

妇人虽然知情,但身为帝王,于她而言,天下有许多事情都比此事更为重要。

可今日太子此举却是令妇人彻底生出诛灭之心,鲁王与衡山公主的事情,无论是何人都可以进言一二,但惟独太子不行。

因为妇人曾将所有的爱意都给予这个长子,他不能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所以当得知衡山公主的陵墓被太子修缮,妇人所感受到的只有背叛。

而安成郡主才与武弘议成昏未有两月...

太子日后若即位,鲁王便可能再次得势,所以为保证武氏的将来不复循诛吕之祸,妇人才会令其女李思定嫁到武家,使利益紧密相连。

如今却已不需要。

*

伊水畔,有女从华盖高车中下来。

其身上的红

黄间色罗裙与绿色披帛随风飘逸。

闻见之前从耳畔呼啸而过的马蹄声,她问左右之人:“那是何人?”

须摩提摇了摇头:“并未能够看清。”

褚清思也未再继续询问,转身沿着大道上山。

龙门山与五岳相比,便是所谓小巫见大巫,仅需百余步便能登上山腰处。

此处并无高树,山体为坚石。

数十工匠皆在专心工作。

褚清思缓步走到大佛前方,自下往上望去,与其遥遥对视。

它庄严坐立,垂眸俯瞰众生。

七月辛卯日,冀州果然地动,但因冀州刺史接到女皇诏令而提前防患,遂得以避害,因无人死亡,引得天下众人都对此好奇,渐有流言。

冀州刺史言及自己一切皆是依照女皇诏令行事,女皇又有意泄漏,支迦沙摩连同高僧也开始宣扬。

从地动之下幸存的冀州百姓不日便以财帛从沙州请来工匠,在冀州为她开窟造像,听闻天下各地的百姓为得福佑也多有造像供养。

但日渐也开始有人请求那些宣法的名僧大德去询问观音,第五尊佛所在之处。

褚清思那时闻言浅笑,随即拿出一张皮帛,上面是她躬身所绘的佛像:“我只在梦中看见其貌,而这就是第五尊佛。”

随即她便以褚观音之名从天下各处请来工匠,于伊水以西的龙门山依山打造一尊巨大的佛像。

在建成以后,此大佛将高有数十尺。

这尊大佛为众人注目,从伊水而过的人总会伫立远望,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大佛在造成以后,将为女皇之貌。

众多工匠的其中一人见到女子来此,似乎早已习惯,叉手行礼唤了声“褚小娘子”便继续用手中工具凿石。

须摩提也将皮帛递出。

数日来,女子时常会来此监督,以保证最终大佛的容貌不会有误。

褚清思对性情纯朴的工匠微微一笑,而后将皮帛拿在手中展开,见大佛与其上所绘并无差异才重新卷起。

只是交还回去时,迟迟未有人接。

她看过去,发觉须摩提在看着这些工匠愣神。

褚清思略皱眉,忧心道:“何处不对?”

须摩提低头用双手接过皮帛,然后摇头:“我阿爷便是以开窟造像为生,在我六岁时,他离开了龟兹,听闻是来龙门山为贵人造窟,他离开两年,阿娘也随之离世,我为找他便偷偷藏在一支来往西域的商队中,但还未到洛阳就被商队卖了,随后又辗转到了长安。”

拥有绿瞳的少女笑起来:“那时庆幸有小娘子。”

褚清思莞尔,几年前少女所不愿吐露的过往于无意间便如此徐徐道来。

然她受之有愧,因为自己前世并未如此做。

如今一切,都是重来的结果。

自己不知道,这样的善良是否还算是真正的善良。

她轻轻一笑:“那你如今可还想继续去找阿爷?”

须摩提答:“想。”

但很快脸上又有迟疑。

褚清思明白她的迟疑,温柔宽慰:“昔日将你买来,我本意也是让你可以回到故国,你可以放心,倘若你还想继续习雅言,我自然愿意教导,直至你精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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