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更）恨欲，罪孽，与极乐（1/2）
第84章（一更）恨欲，罪孽，与极乐
那一刻,王筠之想，罢了。
也许这个结局，对他是最好的结局。
毁了吧,是他应得。
然而就当要成功时，令他们都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王筠之没有任何动作，却有一道碧玉光破空横亘镜刃前,替他挡下这几乎是致命一击。
不但如此,那碧光蕴含的力量竟将阮含星直接打开，跌落地上。
不可置信。
雨下的连绵起来。
阮含星跌坐着，那细雨一点一点把她的发打湿,把心打凉。
怎么会失手？怎会？
那是什么？
她赶忙擡头起身，不管王筠之的目光情绪如何,不管他现在想什么——那都是个拿不起剑的废人，他无法反抗她的！
于是她飞身起来用了一身的力气和最快的速度再次朝他刺去。
同样的结果。
再试，再跌。
再刺,再倒下。
她被震得从口中呕出一口血来。
哈哈……
她懵然,气得发笑。
倒在雨中，雨滴把冶艳的花打得落败。
王筠之的眸中神色却因她一次次的试图杀他却无能为力,由沉痛震怒变得悲哀而嘲弄，起初的惊怒,只消一瞬便消失。
“你很想问为什么吧？”
他走到她散落的裙边,俯视着她，像看一朵不甘凋零却摇摇欲坠的花。
他说：“我也很想问为什么，这就是天道,就是命运。”
命运就是这样,玩.弄他。
但居然也玩.弄她。
阮含星望着他，眼中终于露出当年争食那时不假矫饰的狠意。
王筠之却平静了语气,缓缓道：“阿吟死后那几日，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和我以前见到的模样如此截然不同的样子？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也许你原本就是这样，你不曾变过，只是伪装得很好，只是我太傻，大家都太傻。我自以为的改变，其实都只是既定的错觉。”
阮含星听不明白他说的改变是什么。
为什么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她只知道，三击不成，做不了刀俎，只能成鱼肉。
她不想失去现在在瑶山的一切。
她垂眸看四周。
“你想跑么？”王筠之望着她开口，“一直以来，王竹便以轻便迅捷闻名，你跑不过我。”
阮含星收回视线，“你是说，如今我只能死。”
“随我去莲华峰。”
“我不去！”
他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便走。
她道：“师兄，要去先去不秋峰，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叹，“你想玩什么花样？”
“我杀不了你，也逃不了，如今我束手就擒，你还怕我玩花样么？”
“……行，走。”
她终是被他半捆着押到了不秋峰。
不秋峰漫山竹林，没有所谓洞府，只有几处洞xue。
正北方高而深阔的洞xue中，半壁高墙都雕刻着巨大的神像，神像前供奉着仍未燃尽的香火，白雾氤氲，飘着灰烬的味道。
他将她推向神前蒲团处，“你想来不秋峰，我遂你的愿。不秋峰常年供一尊神，是九重天司刑的神官藏天，凡有罪孽，逃不过藏天之眼，凡想赎罪，都需在藏天前长跪供奉。”
天神怒目，威慑九霄，半面神像，俯瞰众生。
阮含星不觉得他那双所谓勘破罪孽的眼多好看，她只觉得这神长得丑，因此背过身不去看，只望向王筠之。
“你的不秋峰却供奉藏天之神，那你的罪孽又是什么？筠之师兄。”她轻轻挑眉相问。
他看向她又渐生笑意的唇角，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明明是同样的眉眼、同样的笑靥，为何却和今日之前，如此不同。
他暗自描摹她的模样，对她的问题沉默不语，移了眼神。
她却比刚才在清梧峰被质问时更加轻松，轻轻踱步上前，“你不知道，我知道。”
她继续道：“筠之师兄，你的罪孽，是明明已经笃信我是凶手，却帮我藏起秘密，不告诉其他人，却单单告诉我，你对我还抱有怎样的期望呢？你的罪孽，是明明知道我犯下的罪孽，却不真的联络掌门，只是在这里虚张声势。”
“不是！”他怒而驳道。
不是他不想，是他做不到！可他不能告诉她，否则她就彻底拿捏住这弱点。
阮含星轻轻摇头，“好罢，那……你的罪孽就是，一边高喊着要把我送到莲华峰，却一边又纵容我来不秋峰，师兄，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是如此的宽容？”
“你！”王筠之拔剑对向她，却手腕一痛，剑再次脱手而落。
阮含星依旧拖住那把王竹。
形状姣好的眸子竟依旧澄澈透亮，倒映着他的难堪。
像在未了瀑那次一般，她再度接住他坠落的剑。
阮含星轻轻将剑插回他腰间的剑鞘，边推回剑，便轻声道：“师兄，你的罪孽，是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本性，却又一遍遍放任我，继续这样乖顺地、温柔地、甚至做作地表演给你看。
你的罪孽是明知我该死，又不忍杀我，只想让我不断挑战你的底线，好让你彻彻底底下定决心，从而真得杀我，我说得对不对，师兄？”
在清梧峰，她都明显暴露想杀他的意图了，他竟还愿意让她拖延时间。
她便不再惋惜于她的暴露。
洞外忽有一道雷电闪过，雨声渐急，白光照得满眼清寒。
“不是……”王筠之开口，却发现声音格外干涩。
他有预感的，他猜想得到的，他知道她会说出尖锐的、歪曲的、让他无法反驳的话，可他没想到，她一旦真的说了，他竟一句也无法平静回应。
因为，她说的对。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妖女，从他没见到她时他就知道。
从前是他一时仁慈懦弱，被表象所迷惑，留她性命。
从前是他一直在赌，在侥幸，在期待，这是他的罪孽，他一直都清楚。
那么，现在呢？他在等什么？在犹豫什么？
他现在的罪孽，是什么？
她纤细的指抚上他的衣襟，又轻轻划过他腰间的系带素绳，轻轻勾起。
“不忍心杀我，又要把我做的错事告诉我，你是真的期待我伏法，是期待我赎罪，期待我死，还是在期待……你知道我的秘密后，就能抓住我的把柄，从此操控我，让我听你的话，让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她的声音永远那么不急不缓、轻柔，却带着莫名蛊惑的力量。
雨滴声声，天色愈暗。
素带轻落，玉珠坠地。
她却轻轻踱步，用那似蝶轻盈无痕的脚步，带着轻柔的风，掠过他身旁。
“不是这样！”他望向她，握紧了拳，逼自己怒吼出来。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她疑惑。
王筠之不说话。
她伸手搭上他的肩，隐隐似嗔道：“师兄，你太高了，我们呀，坐下来，好好说话。”
素手未用力，两人却相对，缓缓对着跪坐在蒲团之上。
她轻靠去，离他面颊更近，连平日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也浓郁起来，霸道地让人避无可避。
突然她拥了上来，环住他的腰。
被这突如其来的温软紧紧贴着，王筠之心中蓦地一片空白，只说了一声不，便推开她，却带着她一同跌在地上。
他在下，她在上。
她跌落在他腿间，上身相贴，双眸对望。
一片空白，一片茫茫然。
她的声音柔得像一颗薄薄的糖，总令人吃完还留着一丝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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