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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长庚(二修) “我长长久久地陪着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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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成钧默了片刻,道:“陈佥事,可否让我见见他们?”

上回在官船,众目睽睽之下,提审那几人,也不过是问清楚陈方生之死和账簿的事。但眼下,萧成钧有更要紧的话要问。

陈淮沉吟片刻,心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就叫人领着萧成钧往牢里头去了。

诏狱内常年阴暗潮冷,甬道上静悄悄,不时传来滴答落水声,也不知是水是血。

审讯室不见天日,只留了一扇窄小的窗户,能瞥见点暗淡夜色。

底下的人早安排妥了,正中央搁了张椅子,两侧刑具林立,烛光一晃,在湿淋淋的地上投下细长影子。

领路的百户躬身请萧成钧进来,他在椅子上施施然坐下,双腿随意交叠,单手撑着下巴,望向木架上绑着的三人。

几人身上都用过刑,皮开肉绽的,只是到底不重,还能喘气说话。

“我只问几句话,你们若交代了,兴许还能给你们个痛快的死法。”

萧成钧淡声开了口,“你们这么多人潜伏进京,到底所为何事?”

岂料这话落音,招来一阵呵笑,“狗崽子,问你爷爷先报上名来!毛都没长齐的狗东西,也配和爷爷说话?”

此话一出,审讯室里的锦衣卫都垂下眼不语。这话落在他们耳里司空见惯,但这位新晋户部郎中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怕是受不得这等侮辱。

孰料,萧成钧依然面不改色,另一手轻叩着膝盖,继续问:“靖边战事,你们大王子惨败负伤,紧接着你们便潜入了大梁,如今两国为敌,明知此举极其犯险,为何贸然行动?”

乌鞑大王子负伤一事,萧成钧早在月余前就得了消息,而后经过审问几人,发觉除了雷勇外,其余几人都是近半月潜入直隶的,这节骨眼上加派细作,实在蹊跷。

其中一人讥笑道:“你叫那红衣小子过来,老子还正眼看两眼,还当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小白脸摆什么谱,你要问两国为敌,老子来干嘛?当然是挖你祖坟,抢你钱财,玩你女人!”

这几人都熟知汉话,骂人污糟,接着一通口吐污秽,在场的锦衣卫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他们倒是听惯了,但看座上人的脸色阴沉着,目光可怖,搁在膝盖上的长指已经缓慢攥成了拳头,便知大事不妙,怕他回去奏他们个审讯不力。

见状,立刻有人上前,正要拿抹布去堵几人的嘴,却见萧成钧擡了擡手,示意人退下。

“我再问一遍,你们进京,是不是为了寻人?”他站起身,薄唇紧抿,慢慢踱步,“你们同行者可还有谁?”

那几人倒真是硬骨头,只看着他冷笑。

“我过来问,不过是为了求个踏实,你们进京所为何事,见了何人,意欲何为,我心如明镜。”

萧成钧回头,眼风扫过去,唇角勾起一丝笑,“你们不怕死,我知道,可这世上多得是生不如死的时候。”

那三人脸上终于露出丝骇然,硬着头皮嚷道:“狗杂种!有本事来弄死你爹!”

萧成钧转过身,冷声吩咐道:“圣上只说了留性命,左右吊着不死便是,难不成堂堂北镇抚司拿不出什么好手段了?”

陈淮正走进来,听得此话,怔了下,“那些手段一个不小心,若是弄死了……”

“陈佥事,若你无计可施,不如交给我试试?”萧成钧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姿态随意,擡眼含笑时却显出几分残忍。

他分明说得慢条斯理,可一屋子人却莫名打了个寒战。

其实早年间那桩所谓的煞星传闻,还有另一个版本——据传,魏国公府三郎,因常年被侍卫暗中欺凌作弄,特意择了个日子领着人上山,借着熟知地形,将那侍卫引去了匪寨,而后匿名去信激怒山匪,以致山匪撕票。

“陈佥事,圣上耐心不多了,我也是替你着想。”

耳畔响起冷淡的嗓音,唤回了陈淮的思绪。

“我把这三人交给你,你审问看看吧。”陈淮犹豫了一下,说不清为何,但不放心把所有嫌犯给他,“有劳萧大人了。”

……

两个时辰后。

萧成钧从诏狱离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即进宫,求见圣上。

皇帝五更起身时,萧成钧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皇帝年过四十,因着病痛缠身,举手投足间尽是颓靡之气,已经许久没上朝会,今儿身子略有好转,觉得跟前侍候的人也顺眼几分,心情不错。

得知萧成钧求见,皇帝微微诧异,叫他进来,问:“怎的,是改了主意,不想南下了?”

刚上任户部郎中,就要离京办事,知道的觉得是皇帝器重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哪里惹怒龙颜,明升暗贬了。

外人却不知,这差事是萧成钧自己求来的。

萧成钧轻声回禀:“臣昨夜路过诏狱,从陈淮陈佥事那里得了要紧的消息,事关重大,因陈佥事抽身不得,臣越疽代疱,想着尽快禀报陛下。”

昨夜一番拷问,终于有人吐露了实情,道乌鞑大王子负伤致残后,他们奉乌鞑王之命,随同乌鞑小王子拓跋青潜入大梁,待命行动。

谁知,拓跋青入关后,不慎与他们失去了联系,他们情急之下,通过雷勇攀上了歧王李珩的关系,想做场交易,请求寻回小王子。

皇帝得知后有些错愕,听完回报,问道:“那小王子为何冒险入关?”

“据他们所言,大王子致残后,他几位叔伯已然蠢蠢欲动,小王子想脱颖而出,势必要有镇得住场面的功绩,他约莫是情急之下出此下策,想入关亲自刺探情报。”

皇帝也没想到,追查欠款,最后竟然牵扯出这般要紧的大事。

“拓跋青此人,朕也听闻过,和他那暴戾的哥哥不一样,据传性情温吞,极是怯懦,眼下乌鞑王庭风云变幻,他怕不是为了保全自身,才潜入关内?”

萧成钧垂首道圣上英明,说:“若是他叔伯继位,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此举也并非不可理喻了。”

皇帝颔首,望向眼前年轻人的冷峻眉眼,笑了一下,道:“人是你们抓回来的,爱卿又立功一桩,朕当真是欣慰。”

“这几年朝野上下动荡不断,边关烽火硝烟四起,满朝文武结党营私,一盘散沙,朕都看在眼里。”皇帝说着,拍了拍萧成钧的肩膀,“眼下最要紧的,是内里不能乱,国库充盈,才能稳住。你此番南下,得做好孤臣,朕如今最看好的就是你……”

这孤臣,一则是叫他为国,一则是为人。

太子党与歧王党水深火热,难得寻出洁身自好不掺合党羽纷争的。

萧成钧明白皇帝的意思,沉声道:“臣万死不辞,为陛下分忧,请陛下安心。”

皇帝赞许地笑了笑,咳了两声,又道:“等你回京,朕有意叫你去大理寺,胡永望年纪大了,朕准了他致仕,他举荐你是根好苗子,正巧你也有些经历,填了他的缺儿,回来就走马上任吧。”

一切都顺水推舟,早在直隶办案时,萧成钧就有意与胡永望处好关系。户部施展不开手脚,大理寺到底是方便些。

只是真得了加官晋爵的允诺,萧成钧却并没觉得多欢欣雀跃,唯独念着这条路走得快些,不必再仰人鼻息,往后有了底气去护着他想护的人。

离宫前,萧成钧问:“是否要安排人手抓捕拓跋青?”

皇帝摇头道:“他不可能还在京中,叫锦衣卫那边去追寻踪迹吧,此事你不必再挂心了。至于歧王那边……”

萧成钧躬身候着,见皇帝说话声慢了下来,最终打住了。

萧成钧微顿了下,伏地道:“臣也是从陈佥事那里才得知了消息,个中细节并不清楚,歧王殿下素来忠君爱民,想是其间或有误会。”

“是么……”

皇帝神色有些怅然,喃喃道:“早年他还算聪颖,处处办事得力,人也听话。后来年岁渐长,行事偶有激进,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原想着等他今年弱冠,就让他离京去封地,可惜……”

乌鞑人为何找上李珩,又为何觉得李珩能答应自己,无非是因李珩志在御极九五。若是李珩能帮拓跋青夺得乌鞑王位,哪怕将来太子登基,拓跋青亦能助力他篡位。

萧成钧也不便多话,只能劝慰道:“殿下年纪小,偶有心性不稳也是正常,纵然有所不妥,也只怨身边的人出了岔子。”

他只能言尽于此,说再多怕惹得皇帝起疑。

皇帝倒真听了进去,若有所思,“……是有些日子没见太傅了。”

从宫里出来,萧成钧看见掌印太监在檐下候着,上来要亲自送他出去。

他摩挲了下腕上佛串,视线落在远处层叠宫阙上方,东方天既白,破开一线光亮。

萧成钧沉默片刻,问:“沈老将军的事,陛下尚未同世子说罢?”

掌印环顾四周无人,才悄悄儿应道:“这事牵涉朝野上下,陛下一日不开口,您可千万别触霉头,您搁心里头烂着也好,万万要管紧了嘴巴。”

司礼监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宫里风吹草动,天子喜怒哀乐,这群人心思灵泛着呢。

得了掌印的话,萧成钧心头越发沉闷,将方才那点儿喜悦驱散殆尽。

搁心里烂着烂着,只怕要酝酿出大动静。

左不过还能瞒半旬,等棺椁到了京城,还能如何瞒着呢?

……

沈明语昨夜睡得踏实,一整夜没做梦。

等她起来,才知萧成钧一夜未归。

他竟忙成这样,连陪她回来过生辰都是难得挤出来的时间。

沈明语用了早膳,去春晖堂探望过老夫人,一直等在府里。

她琢磨明日要去饯别袁为善,不知要备什么礼才好,精挑细选了一整日,日子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等到天黑时,萧成钧才回来看她。

人一进屋,带着一身酒气。

沈明语赶忙迎了上去,扶着他在榻边坐下,讶然道:“哥哥,你怎喝酒了!”

她身上清幽香气飘入鼻间,呵气时吐息微热,如尾羽轻扫。

萧成钧垂眸望着她,心底沉闷被醉意带得翻涌而上,慢慢合上了眼。

耳畔响起她温柔安慰的话语,哄小孩似的,“哥哥,你近来太累了,要不歇息片刻,我叫人先煮碗醒酒汤来。”

察觉她手指轻轻握住自己手腕的一瞬,萧成钧忽地睁开眼,擡手略顿了顿。

他轻声道:“敏敏,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沈明语不解地擡头,听他嗓音里多了些凝重的味道,不由得眼皮一跳。

“如今圣上很信任我,待我回京,便要上任大理寺卿了。”

他语气稍停顿了下,“再过些时日,等我忙完事,年底前……我请旨恢复你女儿身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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