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理智(大修) 在疯狂试探他的理智。(……(2/2)
对上萧成钧的目光,沈明语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许是错觉,抑或是兄长遇到了难题,才会如此郑重地看着她。
她在他眼底,竟看见了珍而重之的复杂情绪。
虽然消散极快,但实在令她无法自拔。
沈明语乖乖点头,“我都听哥哥的,那咱们明日再说。”
目送沈明语进了芷阳院,萧成钧才慢慢回到自己屋里。
他吩咐竹烟打了桶滚烫的热水,取了勺子,一遍一遍冲洗身上。
足足两刻钟后,灼得皮肤发红,他才强行压下内心诸多过于阴暗湿冷的想法。
看到妹妹的手覆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听着那人几乎等同于倾诉情愫的话语,他险些当场失控。
为了克制那些翻涌的情绪,他一路上都尽力维持着沉默。
可后来听见她说去探望太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思卷土重来,惊天骇浪般吞没了他。
萧成钧闭上眼,竭力平复思绪。
妹妹犹如初生朝霞,光芒灿烂。
招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有思绪被这想法反复拉扯,每一次都在疯狂试探他的理智。
萧成钧深吸了口气。
他暂时当然不会失去理智。
但他却不知,有朝一日失去理智后,自己会做出何等荒谬的事来。
心底的藤蔓延伸出无数根尖锐的、危险的利刺,每一根,都会让他那不谙世事的妹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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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东宫大婚只剩十来日。
沈明语再如何想打探消息,解决自己的难题,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轻举妄动。
她委婉地告诉萧成钧,自己曾梦到过兰娘出事,他听了后沉默许久,没有多话,只是说会加派人手守着兰娘。
沈明语这才放下心来,一切要等春闱过后,才能一桩一桩地解决。
其实沈明语的担忧,在萧成钧眼里也并非空xue来风。
他以后要插手户部的事,势必会成为众多朝臣的眼中钉肉中刺。
先前他替章老去搜集账本时,已经得知,岐王党亏欠国库的不止江家的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大大小小的官员加起来竟有数百万两,占了户部欠款的大头。
李珩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要对付太子。
招兵买马,私铸兵器,哪样不花钱?眼看圣上怕是熬不过两年了,李珩野心膨胀,兵行险着也不是不能,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眼下,萧成钧虽有推论,却苦于没有证据,纵然他推测出李珩必定在某处挖矿私铸兵器,但碍于办事不便,暂且难以抓到他把柄。
他也需要等。
在羽翼未丰之前,他知道岐王党的厉害,得懂得自保,不会轻举妄动。
萧成钧揉了揉沈明语脑袋,换了轻快的语调,道:“别操心那些,年节将至,这几日雪下得大,料想除夕夜放焰火很是好看。”
“今年适逢太子大婚,焰火应比往年好看得多,你不是喜欢烟花么,这段时日仔细着身子,别惹了寒,等除夕了我才好带你上城头看焰火。”
沈明语一听这个,立即高兴起来,笑道:“我还从没见过京城的焰火,小时候母亲怕我走丢,不让我出府,今年有哥哥陪着,总算能去了,这是咱们一起过的头一个年节,我可不能错过。”
这话听着,莫名叫萧成钧舒心。
他们一起过的头一个年。
他细细咂着话里的滋味,生出一丝旖旎。
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一起过的年么?
兴许会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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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到了腊月二十日。
不谈宫里的忙碌,只说沈明语寅时三刻被拽起来梳洗穿戴吉服,也逐渐浸进了东宫大婚的氛围之中。
原先她是害怕这种场面的,因着扮成男儿郎,每逢宫中大宴多有不便。
这回倒好了,萧成钧身为魏国公府嫡孙,要和她一同进宫,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倒不是说三哥能帮什么忙,至少心里多了点底气,总觉得有人能托底。
沈明语打着哈欠更衣时,萧成钧已经出了趟门,去客栈拿消息。
秦叔昨儿夜里就到了京城,只是萧成钧忙着和老夫人商量入宫赴宴的安排事宜,不得空出府,这才拖到了今日。
见了面,萧成钧开门见山,问:“那两刺客,你问过了?”
秦叔说:“问了,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还是上回的说辞,他们是当年冯家余孽,当初冯副将叛变乌鞑后,沈老将军怒不可遏,请旨重罚,先帝下的圣旨。”
他说话时眼神略有躲闪,虽只是短暂一瞬,却被萧成钧准确捕捉到。
萧成钧默了片刻,慢悠悠问:“秦叔,你瞒着我什么?”
秦叔忙说断乎没有,“这些年风霜刀剑地过来,我敢有什么事儿瞒着你呢。”
自从那日沈明语突遇刺杀,萧成钧细细回想沈明语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他发觉不大对劲,也不是一两日了。
只是他总不忍去深究,怕弄错了真相。
当初老夫人下决心要给他改族谱,曾敦敦叮嘱过他,将来不管如何,都要护住六弟。
彼时他只是想,老夫人疼爱沈明语,怜惜她两个母亲都去世了,情有可原。
可后来细想,妹妹身为王府世子,性子温和纯善,亦没和谁有生死仇怨,能有什么祸事需要他护住呢?
老夫人似乎认为,凭借沈、萧两家的显赫都不足以护她,所以要再叮嘱他,期望他出人头地后,务必要替她解决难事。
可她到底能有什么难事?
那厢,秦叔本以为遮掩过了,谁知萧成钧半晌未语,再开口时嗓音已然带了点冷意。
“秦叔,人是我弄出来的,我并不是从未问过……”
秦叔愣了下,声音有点发僵,“世子的父亲,当初似乎是个营中小将,是他最先告发冯副将叛变之事,后来这人战死沙场,尸骨未存了。”
萧成钧站起身,淡淡哂笑了一下,“今儿宫里有大宴,我还得早些回去。秦叔多保重,等忙过了春闱我再去瞧你。我带来的人参,你记得拿给九叔用,他近来脾气不大好,你多担待些。”
秦叔应了声,尽力维系平静的表情,嘱咐他万事小心,一直目送他身影消失在长街拐角处。
等萧成钧回了府,天色才将将露出丝鱼肚白。
玄池在廊下已经候着了,见了他回禀了兰娘的状况。
萧成钧听完,嗯了声,略思忖了片刻,吩咐道:“有件差事要交代你,我想你再去一趟江淮,打探打探,当年沈棠进京探亲时,可曾在路上耽搁,最好找到当年服侍过她的丫鬟婆子,得了消息即刻飞鸽传书入京。”
玄池领命退了出去。
萧成钧独自坐在廊下,天色仍然灰蒙蒙的的,一道一道的云慢腾腾浮去,宛若缠绕的蛛网倾泻而落,人多瞧两眼便要缠得眼前发晕。
他不知是否自己想太多,也许查过后只是误会一场。但,他总想图个心安。
当年沈棠进京探亲时,尚未成婚。她在京城小住了一年后才回了江淮,与贴身侍卫成婚,没多久便因病去世了,她夫君也殉情而亡。
但细算沈明语出生时日,沈棠应当在进京路上已经怀有身孕。
沈明语的生父,另有他人。
萧成钧望着天,轻轻舒出口气。
若是将来妹妹真有难事,他总要先弄清楚来龙去脉。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九叔日复一日的训导,被身负的命运,催着他逼着他,不得不往更高处走。
可今时今日却开始有了不同。
他向往身居高位,去云端之上,自此有了更细腻温柔的理由。
他想……护住他的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