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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夜问 “你希望我娶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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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人之间的惦记不同,他有了真正令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怀里人柔弱坚韧,带着她淡淡幽香的体温,似是灼进了心底深处。

他没有再多言,压住那些涌动的情绪,继续指点沈明语。

等落日时,沈明语已经能十中十发,对所有兵器的特点亦烂熟于心,她射箭时的沉稳和专注,连路过的秦叔都禁不住夸赞了两句。

“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沈明语对此毫不谦虚。

萧成钧没有反驳,淡淡微笑。

他的敏敏,一定会成为强者。

他的敏敏。

他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四个字,泛起旖旎的涟漪。

他从没想过,会将一个人小心藏在心底。

可她只是将他当成可靠的兄长。

萧成钧心如明镜。

如此想来,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又被强行逼退回阴暗的角落里。

晚霞熔金,斑斓落日映照下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萧成钧和沈明语并肩踱步出了武馆。

“……我要离开京城一趟,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三月。”

回府的路上,萧成钧叮嘱她,“那两个刺客的来历查清楚了,他们家中长辈原是沈老将军麾下的人,因临阵脱逃被军法处置,家眷被流放,侥幸逃回京城后,一直记恨当年之事,这才找你寻仇,你不必太担心,但也要多警醒着,出门务必带上寒露。”

沈明语垂着眼,乖乖应声。

她知道哥哥骗她,她已经慢慢察觉到了,每回哥哥骗她时,眼睫总会颤得厉害些。

可她没有再追问。

哥哥不想她继续查下去,她就不查了,得知真相未必对她是好事。

只要往后多提防着,注意安危便是。

至于生父的事……她打算自己暗中去查。

“哥哥,你要早点儿回来。”

下马车前,沈明语突然拉住了萧成钧的手。

他微微侧身,一双漆黑的眸子沉如幽潭,望过来。

沈明语对他露出甜笑,嗓音不自觉带了点少女的娇憨。

“不然,我会很想你的。”

萧成钧手心微紧。

隔了半晌,他半垂下眼,轻声应了个“好”字。

阴暗角落里,那柱见不得人的藤蔓肆意生长,缠绕得心脏发疼,又沁着些黏腻的甜味。

他记住了,要早点儿回来。

他的敏敏会想他。

——————

等萧成钧离京后,沈明语又恢复了刚回京时的日子。

晨起和萧明景进文华殿念书,散学后和林昭筠袁为善练习箭术,安排得满满当当。

隔上几日,她会和袁为善一起去游玩,偶尔带上章家兄弟。

袁为善和章序言不愧是深谙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京城哪个犄角旮旯有好吃的、好玩的,他俩总能翻出来。

但更多时候,沈明语喜欢和袁为善一同出去。

路过珠宝店时,他会带她进去看,告诉她如何辨别各类珠宝成色,说着要给林昭筠买首饰,叫她替他出主意点评,那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欣赏各类钗环头面的时候。

外出吃饭时,他也会照顾她的口味,知道她胃口小又贪吃,拍着胸脯说“有小爷在,还不够我塞牙缝呢”,她就能心安理得地点一桌子菜,看袁为善一口接一口,叽叽咕咕地喊撑死了,却宁可被撑死也不浪费。

但他从来不带她去勾栏赌坊一类的地方。

“都是作践人的玩意儿,小爷若是有机会,非端了那些地方不可。”他喝多了就会嚷嚷着,要为民除害。

沈明语忍俊不禁,亲自送他回林府,看他被林昭筠臭骂一顿后,再为他开解几句。

有时候,沈明语觉得袁为善这般热衷于和自己出去耍玩,是因为他没有体会过同龄人的相处。

袁为善从小众星捧月,不是别人追捧他,便是他追捧太子,又因着性子顽劣,他被平阳郡主管束甚严,倒生出了逆反态度,连闯祸也是轰轰烈烈。

而今,他好不容易有个同龄玩伴,且家世地位般配,迫不及待想要和对方分享自己的世界。

他待她真诚,沈明语也渐渐放下心防,愿意深交他这个朋友。

只要将来他不和哥哥做对,他就一直是她的朋友。

日子就在琐碎简单的平静里流逝。

萧成钧每隔五六日会给沈明语写信。

他会在信里告诉他,自己和同窗去哪里游学,见识了什么山川风景,拜访了什么名家大师。

沈明语从不隐瞒自己的行踪,告诉他自己和袁为善日渐亲近,常一起出去玩。

也不知为何,她总希望哥哥能多问几句。

可他什么都没问。

他甚至没有暗示过她,提醒她注意掩饰身份,别叫袁为善察觉。

也许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干涉她交友,也许是他觉得凭袁为善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察觉任何异样。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沈明语进宫,跟着袁为善去探望太子。

谁知刚到宫里,袁为善就被太后喊走了,她只好独自前往东宫。

她今日穿了件绯色滚边长袍,披着那件月白海棠纹大氅。

红色衬着她昳丽的眉眼,墨色长发半束银冠,清隽里透着几分俏皮。

到了李瑛跟前,他关切地问她上回伤势是否痊愈,又叫她陪他下棋。

沈明语笑着说:“臣跟着小侯爷练身子骨,皮实多了,那点儿小伤早好了,殿下别担心。”

李瑛就着窗外天光仔细瞧了瞧,看她的脸色红润,笑道:“那就好,孤听说你遇刺,担心得很,现下见你活蹦乱跳的,就放心了。”

上回出事后,李瑛当夜就差人来问,她当时憋着气,以伤势未愈为由没有进宫谢恩,后来也不了了之。

到底是在王家出了事,李瑛频频关切多次,沈明语总不能再计较,不然显得她心怀怨怼。眼前她到底是臣子,他是君上。

她仰头看了看,见李瑛气色不大好,便道:“殿下近来可要仔细身子,眼看将要大婚,良辰吉日耽搁不得。”

东宫大婚定在十二月二十日,千挑万选的好日子,还能叫太子妃赶上皇家新年宴。

提起这茬,李瑛面色更显憔悴。

他轻轻地放了颗棋子,说:“太子妃,原不是孤想娶的。”

沈明语神色如常,宽慰他道:“您大婚了,对外,您是可堪大任之人了,对内,您也有个伴儿,多好一桩事啊。”

“况且,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愿不愿的呢,兴许日久生情,就能处一块儿去了。”她落下一子,棋子敲落之音清脆好听。

李瑛心里有些惆怅。

他难得调侃,勉强笑道:“你真不能给孤变出个妹妹来?”

沈明语心道,我总不能自个儿把自己卖了。

她只好继续劝解,“殿下,没事儿,您将来若是真有了喜欢的女子,娶人进宫后,就多陪着她,宠爱她,她必定也能知道您的真心。”

其实帝王家哪有真心可言呢,沈明语只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但李瑛听了却终于点了点头,笑得松弛起来,“沈卿所言极是。”

“对了,你那个解元哥哥呢?”他突然问起萧成钧。

沈明语道:“他去了江淮求学,怕是要春闱前才回来了。”

提起这个,沈明语就心里犯堵。

哥哥是个骗子,说要早点儿回来,却又拖延了好久。

李瑛颔首道:“他将来是个有大作为的。”

沈明语怎能听不出他的话外音。

十一月下旬,乌鞑边境前线再度爆发小规模战役,消息传到的第二日,皇帝便在朝会上明确说了要追缴户部欠银,臣子们都开始惶恐不安。

户部尚书直接被贬斥去了岭南,户部侍郎陈显其被收押进了诏狱待审。

这节骨眼上,谁敢领户部的差事?

最后还是林方廷出来推荐,说章老回了京城休养,他人缘一向好,德高望重,处理起来也合适。

太子和岐王早就知道章仕儒在替皇帝暗中做这事,皆顺水推舟,纷纷附和。

于是,户部的差事光明正大给了章仕儒。

萧成钧身为章老得意门生,又中了解元,只待春闱高中,势必要入户部领这催款的差事,若能办妥,前程锦绣指日可待。

沈明语想起,她去信告诉萧成钧,说兰娘将来可能会因他查案遇险,他只是在信里说他知道了。

他会婉拒掉这差事吗?

离开宫城,已是深夜。

沈明语不禁深吸了一口冷洌空气,叫脑子清醒些。

袁为善送她回公府。

下了车,她忍不住问他,“太后娘娘今夜叫你过去,所谓何事?”

袁为善笑道:“你以后不接近我妹妹,我就告诉你。”

沈明语翻了个白眼,有些好笑地说:“我也就跟着昭昭习箭而已,你怕什么。”

袁为善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道:“难说啊,你这般妖孽模样,是个人都要被勾了魂,我妹妹坚持到如今,已经是道心坚定了。”

沈明语这才发觉他打趣自己,气呼呼哼了一声,“罢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她转身就往回走,袁为善跟在她身后,“好了好了,我告诉你还不成么!”

“别,你可千万别说!”

“我偏要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真不听啊?”

袁为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轻声笑起来,“我特别想告诉你,求你让我说。”

沈明语快憋不住笑意,停住脚步,“怎的非要告诉我了?”

袁为善紧紧拽住沈明语的胳膊,不让她走。

他淡淡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太后娘娘……叫我娶亲。”

沈明语呆愣地看着他,喃喃问:“娶哪家姑娘啊?”

虽然早有准备,等太子大婚后,她和袁为善不必再陪读文华殿,但乍然听到同窗将要成亲,也不免叫她一惊。

袁为善默了一瞬,说:“娘娘的意思,是看中了晋王的女儿。她说,袁家和晋王本是有门娃娃亲的。”

沈明语霎时睁大了眼,“晋王有女儿?”

“他没有亲生的女儿,倒是有个养女,视如己出,与亲生的也无异了。”

沈明语陷入沉思。

她不记得晋王是否有女儿,也不知道他是否有王妃,似乎他并未娶王妃,登基后甚至没有立后……

看她出神模样,袁为善心中莫名突兀地跳起来。

他再迟钝,也从这大半年的相处里察觉到一些异样。可他到底是不敢深想。

一面觉得自己想法荒谬,一面又忍不住去胡思乱想。

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生出了莫大的愁念。

只是终究寻不到那证据,他抓心挠肺地难受。

今夜,或许……

袁为善一手紧攥着沈明语的胳膊,一手拉住她另一只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他的心跳正在她柔软的掌心下,疯狂跳动。

他直视着她,轻声问:“你……希望我娶谁?”

沈明语尚未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正要开口。

忽听得身后一句冰冷的嗓音响起。

“无论小侯爷娶谁,愚弟都会真心贺喜,是不是?”

袁为善循着声音望过去,便见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一步一步朝沈明语走来。

四目相接。

萧成钧掀起眼皮,浓郁至极的黑眸朝他望过来。

阴沉,潮湿,冰棱子般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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