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无措 “妹妹这身子太过弱不禁风。”……(2/2)
在萧成钧站起来靠近自己的瞬间,沈明语便闻到他身上的苏合香气,倏然攫取住她似的。
她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他微微弯曲的手指上。
她忍着不适,轻声说:“多谢哥哥今日相救,敏敏不胜感激。”
萧成钧冷眉一拧,“你是为何落水?”
沈明语犹豫了片刻,才说:“是太子殿下叫我去打探消息,为了避开江家人,我才躲进了湖水里。”
萧成钧那张脸越发冷下去,眼底冷意浓烈,“怎的自己都不知道珍惜身子。”
沈明语撇了撇嘴,只好无奈地说:“下回一定注意。”
萧成钧挑了挑眉,“还想有下回?”
她连忙应声,“没有了没有了。”
“好了,走吧。”萧成钧说完,转身出了门。
沈明语急忙跟上,只是因小腹疼痛,走得慢,一路上磨磨蹭蹭的。
饶是萧成钧再不想留意,也察觉到她的异样,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赶着去吩咐人。
等沈明语到了隔壁的正屋厅堂,便看见桌上摆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萧成钧修长手指轻叩桌沿,“喝了再走,别惹了病。”
沈明语只好走过去,皱着眉,艰难端起碗,轻抿了几口。
浓郁醇厚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她这才发觉那是一碗红糖姜汤。
尝着搁了十足的红糖,只有些许姜味。
霎时,她面色泛起了尴尬的薄红,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哥哥到底是察觉出来了吧?
她端着那碗红糖姜汤,一口一口慢慢喝完。
萧成钧始终坐在一侧的椅子里,单手撑着下巴,轻阖着眼帘。
等她喝完,他仿佛立即看见似的,睁开了眼。
“回去罢,竹烟送你。”他淡淡道。
临走时,沈明语忍不住问:“哥哥以后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他薄唇轻抿了一下,慢腾腾的说了个字,“嗯。”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府呢?”她又问。
萧成钧默了片刻,许是看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原本的回答卡在喉咙里,缓缓滑了下去。
他说,“且再说吧。”
他听见她嘟哝着应了声,“好吧,哥哥要好好照顾自己。”
人都已经到门槛了,突然又转过身来,朝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哥哥,那我以后时常来看你。”
不等他开口拒绝,小小的单薄身影已然朝霞光里走去。
那背影渡上淡淡彩云,分外灼目。
……
回去的路上,沈明语得知竹烟给林昭筠送了信,心里稍微放心,太子必然也知道她平安无恙了。
但她想着,还是亲手写了封信,请竹烟再送去林府。
“劳烦你了。”她把自己身上原先佩戴的玉佩解下来送过去。
竹烟没接,笑道:“举手之劳,世子您这是折煞小人了。”
沈明语道:“我也是想着,三哥还得你费心多照顾着。”
竹烟应声,“哎,世子放心,咱们少爷甚少有个三病两痛的,上回也是因受了伤,才惹得旧疾复发,那病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方大夫调理了许久才好,原也有好多年没复发了。”
沈明语不免好奇:“是什么原因落下的?”
竹烟心下了然,三少爷和世子关系比寻常兄弟亲近得多,故而也不隐瞒她,压低了声道:“有一年兰姨娘犯病了,把少爷摁进冰湖里,呛了许多次,等咱们发现时,人已经冻成冰棍似的,嘴唇青紫吓人得很,还好最后救回来了,只是打那过后,爷就不太愿意下水了。”
许是不想多谈,他岔开话题,笑道:“世子不知,小的打小跟在三少爷身边,十八年来,从没见过他待哪个弟弟妹妹像您这般,着实地放在心上。”
沈明语笑了笑。
她今日实在是太困倦了,加上疼痛,马车颠簸中,很快昏昏沉沉睡着了。
等到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芷阳院。
半夏看她醒过来,急忙把纱灯往床榻挪了挪,“世子可算回来了,还好三少爷给府里送了信,不然奴婢真要担心坏了。”
沈明语嗓子紧了紧,“谁接我回院里的?”
半夏道:“是奴婢和川谷接您回来的,只见世子在车上睡得昏沉……但三少爷叫竹烟递了话,说世子病了,叫方大夫过来替你开药。”
沈明语稍稍放下的心又骤然提起,“方大夫怎么说?”
半夏轻道:“说您今日受了寒,大概是喝酒吹风了。”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沈明语的神色,犹豫了半晌,小声问:“世子是来月事了吗?”
沈明语神色不自在地应道:“想是车上突然来了,还好是你亲自来接我。”
半夏握紧手指,脸色微微发白,想起那夜萧成钧半夜前来的古怪行径,心里隐隐起了猜想,不免越发忐忑。
她低声道:“是奴婢给您更衣时才发现的,可有外人瞧见?”
叫川谷背主子下车时,见她身下渗了血迹,半夏哪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时都吓傻了,仓促遮掩了过去,一直坐立难安。
回来后,方大夫已经过来,看见半夏黑沉沉的脸色,还安抚了几句,说世子面色苍白大概是有些虚,该补一补。
沈明语咬着唇,低声说:“没事,三哥的人靠得住,且他也没察觉异样。”
只是自个儿到底心虚,说话时没甚底气。
回京后,她这还是第一回来月事。
原来在乡下时,身边接触的人少,还不必担心这事,往后可得更加小心谨慎,小心掩盖住这个秘密。
所幸,今日是在松鹤山庄出了意外,没有外人瞧见。
夜里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天色阴沉,廊下雨帘密织,水珠拍打地面,溅得碎珠满地。
纵然门窗紧闭,仍有潮湿的水气吹进屋里。
沈明语窝进暖和的被窝,听着雨声嘀嗒。
她忽然想到,山里面会不会冷?
春暖花开,整个府上的人,都得以见阖府一片繁花似锦。
只有三哥一个人,住在冷清的山庄里。
她想起自己临走时,他说话时的停顿。
他像是打算好一直留在那儿了。
沈明语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知道哥哥不会为此困扰,可还是忍不住感到烦闷。
若说之前只是希望能够和三哥缓和关系,想他以后能照拂自己,
现在却是希望他能够顺遂,不必那么命运坎坷。
可是她现在尚且弱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护不好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只能先叫半夏连翘多送一些衣裳吃食和书册话本过去。
接下来几日,沈明语撑着精神,照常进宫听学。
因着七皇子已经回来,江太傅也不再来讲课了,多半时候还是原先的孙侍讲来授课。
大概上次袁为善揍人之后,告诫了所有人,故而课上众人安分得很,无人再打闹碎嘴。
沈明语在文华殿不喜和人交流,除了练字就是看书,最多和五哥说两句。
袁为善为着沐春宴弄丢了她,心里很是愧疚,这段时日也很照顾她。
他告诉她,江三公子因为家里出了事儿,伴读的名额被人顶替了。
听她回禀了那日的情况后,太子好生安抚了她几句,还送了幅名家真品的字帖与她。
但那后,太子过来听学,也没有与她多说话,散学就走了。
倒是七皇子一直称病,没来听学。
沈明语巴不得别见到他。
一连个把月,日子都算是平静。
只是她学业太过繁忙,京中又各家应酬不断,竟不得空去松鹤山庄。
开春后天气转暖,这日韶光映红,屋檐琉璃瓦都泛着光。
沈明语起了个早,和祖母告辞后,匆忙便出了门,上街赶去采买了。
她今日休沐,终于得空去松鹤山庄,要多买些东西过去。
车里全是大包小包的点心,光是杏仁糖就买了五包,都是不同店铺的,想着看三哥喜欢哪一家,下回她再去买。
也不知三哥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更不知,他是否会介意自己这么久才去看他?
沈明语把这可笑的揣测丢出脑海。
三哥怎会在意这个,他素来是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
路上见又一家店铺,沈明语下车去买第六包杏仁糖时,忽见几个公子哥窜出来,拦在她身前。
“哎呀,这不是沈世子吗?”
沈明语定睛一瞧,原是上次和章家大哥约酒没喝成的那些王孙贵族。
“这回可没有你哥哥管着,你可不能爽约了,走走走,喝酒去!”
众人拉扯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要簇拥她离去。
沈明语心中暗自叫苦。
这回可没有三哥来替她解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