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暴雨中的金瞳谜案(1/2)
咸腥雨帘如铁矢般砸向泉州港,青石板路被浸成深紫,恍若浸透百年盐渍。沈棠提着裙裾在积水中疾奔,绣鞋缝里的泥沙混着海盐气息钻入味蕾,让她想起昨夜户部银库的沙钱案——被凿开的库墙缝隙里,同样残留着这种混着海雾的咸涩。前方码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她挤过交头接耳的人群,只见市舶司提督王大人被钉在三丈高的栓船柱上,形如展翅苍鹰,双手反绑成\"大\"字,胸口斜插着半幅狼头旗,旗杆尖端穿透后背,在暴雨中微微晃颤。
\"看那眼睛!\"有人惊呼着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鱼篓。王提督双目圆睁,瞳孔凝固着诡异的灰蓝色——那是北疆秘药\"噬心散\"的征兆,三年前幽州私盐案的十二具盐枭尸体,也曾呈现相同死状。更骇人的是,他指甲缝里嵌着半片淡青色琉璃瓦,边缘凝着新鲜血珠,与李晚照发间那支\"碎玉簪\"的残片严丝合缝,宛如从同一具尸身上掰下的肋骨。
\"让开!\"
铁甲摩擦声中,转运使赵桓带着衙役劈开人群。他未着官服,只穿一袭藏蓝劲装,腰间革带随动作轻晃,露出错银鱼符的齿轮状内刻纹路——那是盐铁司暗纹,寻常匠人绝不敢僭越。沈棠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未干的墨渍,应是刚在签押房批注《泉州盐引案宗》,指节因握剑泛白,虎口处新添的划伤还渗着血珠,像是昨夜核验盐票时被竹笺割破的。
\"封锁港口,活口不留。\"他的声音低沉如铁,目光扫过狼头旗时,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沈棠知道,这面绣着狼首啃食盐袋的旗帜,正是三年前\"幽州私盐案\"中辽国细作的标记,当时查获的私盐上,就印有相同图腾。
西北方突现闷雷般的爆响。霹雳火腾空而起,将粮仓顶棚炸出巨大窟窿,火舌舔舐着港外三十艘商船,船帆上的狼头图腾被烧成血红色,船头\"刘记盐号\"四字滴着松脂,宛如新剜的五脏六腑。人群爆发出尖叫:\"辽狗劫盐了!\"
沈棠转头,只见弟弟沈清举着验盐火漆筒冲向码头,却被几个蒙面人挥刀拦住。那些人挥刀时露出腕间的贝壳纹身,正是泉州黑市\"海鲨帮\"的标记——传闻此帮专替蒲氏海商处理\"麻烦\"。更诡异的是,为首商船甲板上,灰袍人缓缓转身,兜帽滑落处露出半张覆着刀疤的脸,左眼角的金环耳坠与三年前刺探到的辽国\"狼首营\"杀手特征吻合。
\"刘裕堂!你分明服了毒酒!\"沈清的怒吼被雨声撕成碎片。
灰袍人抬手,指间夹着片琉璃瓦,在火光中晃出冷冽的光。沈棠浑身血液凝固——三日前银库废墟,她亲眼见这老盐商咽气,仵作验尸时从他口中掏出毒酒浸过的蜜饯。此刻,他翻领下露出的刺青竟与赵桓后背的齿轮状烫伤一模一样,那道伤疤她曾在替赵桓包扎时见过,是三年前为抢救《天工开物?熬波图》手稿,被辽国细作的烧红铜模烙下的。
\"抓住他!\"赵桓拔剑欲追,却被李晚照拽住袖口。
医正大人未戴惯常的药囊,只在腰间挂着青铜盒,盒盖缝隙露出半片纸角,沈棠认出是《泉南盐志》书页,朱砂圈着\"噬心散\"条目:\"以北海冰蚕毒炼制,中者七窍溢血,瞳孔留青斑\"。李晚照指尖在盒盖上摩挲,声音发颤:\"这琉璃瓦...是父亲给我打的及笄礼。那年他从泉州带回碎玉料,说要磨成簪子,保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赵桓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琉璃瓦按在发簪缺口。金属相击声中,人群发出倒抽冷气的嘶响——契合度太过完美,像钥匙入锁,更像断骨重接。赵桓的拇指轻轻擦过她腕间脉搏,沈棠听见李晚照极轻的吸气声,看见赵桓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
\"大人!\"梁押司踉跄着扑来,怀中密报滴着脏水,\"泉州港二十三员昨夜暴毙,粮仓起火前,有人目击穿辽国服饰者——\"
弩箭破空声截断话语,箭杆上\"蒲\"字图腾擦着梁押司耳朵钉入木柱,缠裹的纸条洇开血字:\"头骨换盐,子时交割,逾期则泉州成死港\"。
赵桓攥紧纸条,指节泛白如骨。沈棠看见他喉结滚动,目光却落在李晚照的青铜盒上,盒盖上\"砚\"字被雨水冲刷,显露出底下的小字:\"血契\"。五年前刑场记忆突然闪回——李砚秋被斩时,天空飞过的黑鸟嘴里叼着半片琉璃瓦,而赵桓袖中露出的齿轮鱼符,染着新鲜血渍。
暴雨陡转急骤,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沈棠看见所有商船甲板上整齐码放着刻有\"李砚秋之墓\"的木箱。木箱缝隙渗出咸腥卤水,箱角烙着\"辽盐\"暗纹——这不是棺木,是私盐囤箱,每具木箱都用生牛皮捆扎,接缝处涂着北疆特有的海豹油。
\"阿姊!\"沈清的哭喊刺穿雨幕,\"箱子里渗的是卤水!\"
几名衙役用撬棍劈开木箱,腐臭的咸腥味扑面而来:层层盐砖中裹着冻得僵硬的孩童尸体,后颈皆有十字形刀伤——与三年前泉州\"疍家童失踪案\"卷宗里的伤痕如出一辙。沈棠捂住嘴,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泉州港的盐砖下,埋着大宋的骨头。\"
赵桓突然将李晚照推向沈棠,剑刃劈开人群:\"带她去西角货舱!防潮箱密码是她的生辰!\"
沈棠搀扶着浑身颤抖的李晚照踉跄后退,却在转角撞见——梁押司正跪在小船边,往船头涂抹荧光涂料,船上盐砖印着\"泉\"字暗纹,而老宦官脸上的半边面具,纹路与蒲氏海商的贝壳护身符分毫不差,像从同一具骷髅上锯下的两半脸。
\"梁公公这是要去哪儿?\"赵桓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佩剑滴血的剑尖抵住老宦官后心。
梁押司浑身剧震,涂料罐\"当啷\"坠地,荧光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狼头形状:\"大、大人误会了!老奴是怕贼人趁乱转移证物,才想将这些毒盐...\"
\"毒盐?\"赵桓冷笑,用剑挑起一块砖,砖体断裂处露出灰白虫蛹,\"这是辽国'冰蚕盐',以童尸为引,用北海冰蚕卵混盐炼制,专破大宋盐防。你敢说不知?\"
李晚照突然抓住赵桓手腕,指向海面:\"看!\"
数十艘黑帆船从雾中浮现,船身缠着破烂狼头旗,甲板灯笼忽明忽暗,笼中燃烧的不是烛火,而是北疆特有的\"磷火盐\"。当船靠近时,抛下的麻袋滚落在地,裂口处露出白花花的私盐——盐粒间混着碎骨,每粒盐晶都泛着诡异的青蓝色光泽。
赵桓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蒲亚里这是在向本官示威。这些掺了冰蚕毒的私盐一旦流入市面,泉州百万百姓将沦为活死人。\"
沈棠却在麻袋底部发现半块齿轮吊坠,内侧刻着\"清\"字——是沈清幼时的物件。她掰开绳结,见吊坠夹层掉出片纸角,竟是用契丹文书写的运盐路线图,标注着泉州港外珊瑚阵中的秘密盐道。
\"阿姊,这是十年前我在泉州弄丢的,\"沈清声音发抖,\"当时父亲带我们看海船,遇到一伙人,他们说我...\"
赵桓瞳孔骤缩,突然按住沈清肩膀:\"此事稍后再议。\"他望向黑帆船,甲板火把映出中央的巨型木箱,箱上贴着辽国枢密院火漆印,却用汉字写着\"李砚秋亲启\"。灰袍人\"刘裕堂\"站在箱顶,缓缓扯下兜帽,露出左颊与李砚秋identical的刀疤——那是二十年前宋辽海战中,李砚秋为救部下被敌舰铁锚划伤的旧痕。
\"赵桓!\"他的声音混着海风呼啸,\"李大人的头骨就在箱中,你拿什么换泉州百姓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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