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自觉(2/2)
提前和褚文华打过招呼了,驾车前往君悦府楼下的棋牌室。
离婚之后,褚文华和朋友开了一个棋牌室,没有上班的条条框框,时间自由,不受约束,收入可观,只是,缺少妈妈的监督,挣再多,会花光,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刚入春,空气中轻溶北风的萧瑟。
褚文华早早在门口等候,见到褚书颜脸上立刻挂着笑,“颜颜,你来了?这位是?”
上次蔡秀琴婚礼时见过褚致远,当天来得匆忙,没来得及问。
“我老板。”褚书颜不想和他叙旧、寒暄,进去找了一间屋子坐着,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问我老板借了400万,签借条,房子收回来之后,挂二手房网站上,尽快卖掉,还上老板的400万,剩下的钱,你们买个小一点、远一点的房子绰绰有余。”
心疼400万,一切已成定局,无力改变。想过他遭报应,但当报应来临的时候,五味杂陈。
怎么会有老板愿意借400万给员工的,一起从宾利上下来,褚文华心里自然明了,但既然褚书颜不愿意说,他也不问。
房子拿回来,卖掉换个小的,总比露宿街头强。
“好,我去拿笔。”褚文华去抽屉里找笔。
签字、摁手印,双方各执一份。以防万一,钱直接转给抵押公司。
两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褚书颜停下脚步,“褚致远,你出去等我,我有话想和我爸说。”
褚致远摸摸她的头发,“好,我去车里等你。”
午时,打牌的人较少,棋牌室隔音效果绝佳,长久的沉默之后,褚书颜倚在门框边,缓缓开口,“爸,你以后好自为之,不是每次都有人兜底,别再去烦我妈,你知道她心软,肯定不会不管你,没有下次了。”
褚文华掩面懊恼,“爸爸也是没办法了。”
这一次实在是走投无路,去找蔡秀琴,拿准了她好说话。
褚书颜看着面前的褚文华,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伤感,曾经习惯了三个人的日子,陡然家里只剩下妈妈和她两个人,空落落的。
后来,发现习惯是可以一点一点剥离的。
剜心的疼,等新肉长出来就好了。
褚书颜开门而出,她能做的就这么多,言尽于此了。
多待一秒,看到褚文华两鬓斑白的头发,心脏会揪心,怕自己狠不下心。
明明犯错的是他,到头来,受折磨的是自己。
五分钟后,褚书颜从棋牌室出来,如往常一样,坐进副驾驶,趴在车窗边,望着窗外。
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像个鹌鹑一样,缩起来,一句话不说。
车子停在原地,褚致远轻抚她的后脑勺,“怎么了?聊的不开心?”
盯着窗外蹒跚学步的小朋友,褚书颜忽然恍如隔世,如时光胶囊般将她带回到过去的时空。
千万次冬去春来,23年前的一个春日,她在期盼中出生。
原以为无论星空如何流转,家人都不会改变,结果不变的只有东升西落、潮涨潮落。
日新月异的互联网时代,带来了便捷,也浇灌出浮躁的心。
褚书颜摇摇头,“没有,不知道怎么说。”
她曾经是一个愿意和别人分享心情的人,哪个男生不错,喜欢什么样的人,随着年龄增长,学会了自我消化。
能分享、愿意分享的朋友,只剩下苏云安和沈以蓝,妈妈容易多想,挑着事去说。
面对褚致远,心境在变化,关于家庭、关于人性里不好的一面,会难以启齿。
因为喜欢,只想展现美好的那一面。
褚致远降低声音,“颜颜,平时我不会问你,但今天不一样,我一会要去赶飞机,如果不知道原因,我是不会放心的。”
褚书颜微微一笑,摆了摆右手,“噢,来不及了,那快走吧。”
闭口不谈,谈判桌上都没有这么难,不怕争吵,就怕一方不说话,无从下手。
褚致远继续尝试和她沟通,语气放缓,“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会有贪嗔痴慢疑,好的不好的,我都会接受。”
褚书颜坐正身体,岔开话题,“噢,还不走吗?赶不上飞机,我罪过就大了。”
一向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褚致远,独独面对褚书颜束手无策。
只能实行非常规方法了,褚致远扶着她的肩膀,倾身亲了上去,轻轻点点地啄吻,不轻不重,保持一个柔和的力度。
像小时候玩的芦苇,挠你手心,明明存在感不强,挠的心里却痒痒的。
褚致远目光幽黑,贴着她的额头,微微喘着气,温热的气息滑过她的鼻翼,“说不说,不说就一直亲下去。”
原来老板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也像小孩子一样耍赖啊,褚书颜含糊搪塞了一句,“哎呀,你不想走了吗?飞机可不会等你。”
褚致远搂住她的蝴蝶骨,紧紧抱在怀里,“老婆没哄好,不走了。”
公司那么多人等着他,耽误了几天,孰轻孰重褚书颜拎得清,她可不想失业。
只是,没想到褚致远今天和她较真起来了。
褚书颜微微垂眸,斟酌如何开口,“就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他,我会不会做的太无情了?他毕竟是我爸。”
“不会,每个人要为自己负责。”褚文华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褚致远倏然想起,“你怎么不问照片的事情?”
褚书颜昂起头,“因为要某人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