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孤伺候你。”(2/2)
她松了口气:“殿下想如何处理?”
裴彧:“总归不是你想的那般。”
明蕴之也不与他争,男人方才明明白白地向她示好,让她尝试着多信任他一些,她也应了,偏偏不过片刻,她又再一次明摆着不信任他。若换做她,怕是夜里能怄到睡不着。
周觅柔跟在徐公公身后进了来。
周觅柔不知太子殿下在此,瞧见他的瞬间便红了眼眶,不知所措地看向太子妃。她哆嗦着行了礼,连早先打好的腹稿也都全然忘却,磕磕绊绊道:“妾身来,给、给娘娘请安,殿下万安,娘娘万安……”
“莫慌。”
明蕴之知晓她胆小,让人扶她起身,安抚几句,又看了裴彧一眼,示意他开口。
她现在对幽州的情况,不比他了解。幽州那些事若是与周觅柔如实说了,怕会惹得人当场哭晕过去。
周觅柔怯怯地看向裴彧,等待着宣判似的,攥紧了帕子。
紫铜麒麟香炉中添了些安神的香料,袅袅香雾随风消散在半空之中。周觅柔慌乱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静等着太子殿下的答复。
“你,可想过出宫?”
裴彧垂眸,原本缀在指骨上的扳指不知何时换做了一串沉香檀木的手持,随着动作轻轻转动着。
周觅柔愕然睁大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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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明蕴之用了些宵夜,静静地看着宫人来来往往,搬来了一大堆衣物和书籍。
青竹放下驱寒的汤药,走出宫室仍没反应过来,小声问青芜:“殿下这是想搬空广明殿?”
“哎哟!”
赵嬷嬷从后面敲了她一下:“不准妄议主子。”
青竹抱着脑袋,道:“就是好奇一下发生什么了嘛!”
赵嬷嬷:“我不在这几年,真是给你们几个小妮子惯得没规矩了。”
嘴上这么说着,面上的笑却没淡。
她看向自家歪在贵妃榻上,眼睁睁看着人将东西搬进临华殿的小主子,笑了笑。
明蕴之看着男人端坐一侧,一副淡淡然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道:“殿下究竟要搬多少东西来?”
半个时辰前,她让人送走止住泪水的周觅柔,满心以为可以开始休息了,谁知裴彧就如现在这般面无波澜地坐在桌前,只擡了擡手,便听徐公公道:
“前几日落雨,广明殿年久失修,有几根柱子松动了,怕是不能住人。”
“怎么会?”明蕴之疑惑:“夏日的时候还让匠人来修整过,怎会有……”
她话说一半,止住了声音。
裴彧看向她,语气中毫无作假的羞愧:“能否收留孤一日?”
明蕴之移开眼:“东宫之中,不止临华殿一处宫室。”
“哎呀娘娘!”徐公公当即哀声道:“娘娘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认床得很,若是贸然睡了不熟悉的榻,第二日便会头晕眼花,腰酸背痛……”
“徐泉。”
裴彧皱了皱眉。
许是觉得反应有些太过,徐公公自己也赧然得很,收了声音:“娘娘……”
明蕴之叹了口气。
她刚一应下,徐公公便带着人去广明殿将裴彧常用的器具与衣物都送了过来,怕是早便准备好的,收整好的笼箱一个个堆放在临华殿中,几乎都要看不见裴吃的窝了。
明蕴之:“殿下?”
裴彧眸色不变:“广明殿需得重新修葺,还请太子妃多多费心。这笔银子,从孤私账上出。”
他看了徐泉一眼,徐公公立马又从收拾好的笼箱中将殿下的私库钥匙送了来:“从前交予娘娘,娘娘说殿下该有自个儿的应酬,仍放在奴才这儿。现今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还请娘娘收下,莫要让奴才为难。”
赵嬷嬷虽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却也知晓太子殿下愿意将自己的私库钥匙交出来是什么意思。从前那些铺子、田庄,虽都在娘娘手上,但那都是小头,太子殿下的私库里,只怕还有更多他们不知的宝贝。
更重要的是,往后殿下所支出的每一笔私账,娘娘可都会知晓了!
这可比什么都紧要!
明蕴之被赵嬷嬷连着轻推了好几把,终于接了下来。
裴彧看着她,冷淡的眉头终于舒展几分:“孤去梳洗。”
赵嬷嬷老早就让人备好了热水,裴彧也时隔两月,终于在临华殿的澡间洗了一次热水澡。待他从澡间出来,明蕴之才在赵嬷嬷的催促下,去沐浴,换了寝衣。
从前,都是她先一步梳洗,然后在榻上等着的。
热水流经全身,温温热热将身子泡得酥软,明蕴之泡到指尖起皱,才慢吞吞地从水中出来。
临华殿东西两个侧殿的床榻都被赵嬷嬷让人看住了,不准她去。明蕴之也没幼稚到要和他们对着干,只是拖延着时辰,穿衣裳,擦头发,每一步都等到自己也快受不住的时候,才慢慢从澡间出来。
屋中的烛光早被裴彧灭了大半,只留下榻边的几盏。
男人将床帘放了下来,宽阔平直的肩膀自帘后映出,他微微垂着首,像是在看些什么。
明蕴之远远看着榻上坐着的身影,忽然有了种自己即将宠幸美人的荒谬之感。
诚然,裴彧的确称得上是美人。身形修长,体态挺拔,她生平所见英武之人不少,但似裴彧这般,将那文武之气糅合起来散发得恰到好处的人,却并不多。
听得她的声响,男人从书中擡首,“看”向她的方向。
“来了。”
裴彧将书放在匣中,明蕴之也无心追问,点了点头。
床帘半掀,她坐上榻。
“头发都未擦干……”
裴彧垂了垂眼,目光落在她因微潮发丝而濡湿了的寝衣上:“准备就这么躺下?”
明蕴之愣了愣,直到发丝被/干爽的绢帕细细包裹住,才意识到什么。
“殿下不用做这些,妾身自……”
裴彧:“就没有旁的话想与孤说么?”
湿润柔软的发丝纠缠在掌心,裴彧轻轻擦拭着,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从前,他也曾这样为她擦过发。但更多是在梦中,他为她擦拭着发丝,她亦懒懒趴在榻上,眼中带着些缱绻笑意。
明蕴之被人擦着发丝,双手一时不知该放在何处,捏了捏衣角。
别的话……
她想了想,问:“殿下为何要送周孺人回去?”
裴彧显然未曾想到她会问这些,原应靠近些的距离再度被拉开,他动作不变,语气却硬了几分:“送她回去,不好么?”
“是怕太后那边不好交代。”
明蕴之如实道:“这是太后娘娘亲封的孺人,况且幽州那边,殿下不是还没查……”
略微有些粗糙的指尖将她的长发全然拢在了手心,堪堪擦过她的脖颈,一阵异样的酥麻顺着脖颈传递至全身,明蕴之止住话头,身子微僵。
她隐约察觉到了,裴彧好像不太想听这些。
裴彧垂首,拉了拉她半湿的衣袖:“你不舍得她?”
“……自然不是,”明蕴之道:“她若留在东宫,应当能让太后娘娘少些猜忌。”
她擡了擡眼,看向裴彧。
那双总是沉冷的眼眸不知因何,带上了几分少有的潮气,眼睫微垂,吐息极轻:
“是吗?猜忌之心,怎会因为些许示好便减轻?”
男人的呼吸略沉几分。明蕴之扭过头,指尖攥紧了衣袖,刻意忽略那股早已全然包裹着她的沉香之气。
分明是深秋,却没来由地热了起来。
“或许吧……”
明蕴之心跳乱了几分,她擡了擡手,将发丝拢回了自己的手心:“将要干了,殿下。”
沾染着馥郁兰香的绢帕落在被面上,滚烫的掌心轻轻复住那只细腻的柔荑,指尖流连在发丝之上,好似只是单纯地想再探一探是否擦干。
“好像,还没有。”
“不敢劳累殿下,妾身……”
“无妨。”
略有些尖利的犬牙咬住了肩头的系带,声音喑哑:“孤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