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一直很乖 她在骗他吗(2/2)
“净手。”梧清被他圈得紧,动了动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乖,松手,很快就回来。”
宋玉不说话,擡眸看着她,如玉的面上还带着未散的潮色,眼尾微微发红,好似随时会被她抛下般,依依不舍:“你带我去......”
他又缠上她,低声撒娇着。明明只是片刻不见,他也无法忍受,就是要跟在她身旁。
“净手怎么带你去?”
梧清语气温柔了些:“别闹,很快回来。”
宋玉愣了片刻,像是终于从梦魇中挣脱,眼中迷离散去几分。他沉默了一瞬,终于缓缓松开手臂,任由她起身。
听着脚步声,宋玉缓缓移动到她的位置,半阖着眼,贪婪地闻着她的味道。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抚摸着被她握过的地方。
他一直很乖。
所以,师姐也要乖乖的......
宋玉擡起手,捋了几缕散落在肩头的青丝,闭上眼,似是又想沉入那有她陪伴的浅眠中。
可下一刻,他的睫毛微微一颤,眼眸猛地睁开,那睡意全然褪去,眼神冷了几分。
不对......
不对!
他呼吸以滞,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
那熟悉的檀香味......竟然远了些。
那不是去解手的距离......她要去哪儿?
她说去解手,那么,那独特的檀香,理应只在寝屋周围,可现在,它正缓缓散向更远的地方,远得让他有些不安。
他翻身下榻,屏住气息后,手指随意一拢,将散落的长发拨到肩后,随后将外衫披上。
檀香,越来越淡了。
她在骗他吗?
宋玉微微抿唇,周身寒意满满。
他已经很乖地去听她的话了,若是她敢骗他,他一定会让她,永远都离不开他......
船尾,一艘船停在岸边,月光照在水面,泛着淡淡银光。
梧清站在船边,青丝有些凌乱。她身姿修长,整个人在月色下愈发清冷淡然。
她擡眸,看着眼前的人,淡声道:“一路平安,万事顺遂。”
谢衔站在她的对面,整个人清瘦许多。他唇瓣微微抿紧。沉默许久,也擡眸看向她:“谢谢大人,也祝大人与夫郎......琴瑟和鸣。”
风声渐渐变大,梧清看着他苍白多日的面色。半晌,她叹了叹气,轻声叮嘱道:“谢衔,你要好好活下去。”
谢衔低垂着眼眸,终是忍不住上前,轻轻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动作很小心,甚至隔着些许距离,不敢真正触碰。
紧紧停留一瞬,他便退回原地,低头拱手,像她深深行了一礼:“谢谢大人关怀,谢衔,谨记于心。”
他再未回头,转身上了船,黑影融入江面,连带着未曾说出口的话语也一并沉入江水,慢慢远去。
梧清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面色平静,未曾有一丝离别后的失神。许是想到宋玉近日越发黏人,她稍稍加快了动作。
谢衔回到船内,缓缓打开怀中的青玉匣。
匣盒之中,除了他娘亲的遗物外,角落里还有一张薄小的纸条。
他手指微顿,心跳有些加速,随后取出纸条,缓缓展开,眸光落在那一行熟悉的字迹上——
“寒梅若赴百花宴,冰枝未折香先尽。”
谢衔的心间猛地一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呼吸停了半瞬。他连忙起身,踉跄地跑到船尾,再度回首时,江水无声,四周唯有山水和飞禽鸟兽,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心下一酸,那眼泪竟不受控制,终于放肆地滑落,融入江水。
原来,大人知晓......
知晓他的心结,甚至知晓,许是被风雨磨平了棱角,他心中的自卑只能不断用那风骨傲性掩盖着。
就是这样,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自己,在遇到宋玉后,愈发觉得自己不值一提,那种无力感又像是被拉到台面上,跳动的心像是为怜人时的他一般,供人取笑玩乐。
可在她眼中,她从未轻视过他。
大人就是这样,对一无所有、懦弱胆小的自己说:谢衔,蓬蒿未必输给松柏,只道是,各抱着清光养灵犀罢了。
更何况,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知不足后自反,知困后,方能自强。勿,未败于外敌,先死于内耗。
待眼泪被风吹干后,谢衔擦了擦泪痕,垂眸轻抚着纸条,随后缓缓跪下,朝着她方才离开的方向,深深一拜。
是感激,亦是铭记。
乌云死死遮住月光,一片昏暗。冷风所过之处,寒意袭来,连虫鸣都被生生压下,只剩断断续续的颤音,好似哭泣,让人毛骨悚然。
寝屋外,檀香味尚未散尽,混着欢爱后的旖旎气息,原本应当让人心旌摇曳,可此刻却带着莫名其妙的阴冷,慢慢地弥漫开来。
梧清行至门前,屏住气息,轻掩衣袖,脚t步轻浮,几乎无声。她仍带着警惕,未从门前而入,而是刻意绕过寝屋,借着夜色掩护,从茅厕的另一侧小窗翻入,打算从内侧推门离去。
可就在她伸手推门的那一刻,指尖一颤。
门......推不动了。
她眉头微蹙,手上加了几分力,仍旧推不动,好似有什么东西死死抵住,阻止她离去。
寝屋檀香未散,理应不会有人来,可不知为何,梧清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诡异阴冷的视线,从黑暗中生出,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不带温度。
那道视线冰冷黏腻,似蛇盘踞在暗处,观察猎物的一举一动般,只需要她再多走一步,便会被狠狠缠上。
从未有过的寒意蔓延而开......
明明方才一路走来,她也未曾察觉半点气息,可此刻,周遭沉得可怕。
她握紧指尖,压下心头不适,缓缓回头——
此刻无光,亦无烛火。黑暗中,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她的身后,倚靠在墙边,青丝凌乱披散,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半边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像是一具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尸体,透着死气沉沉的冷意。
宋玉静静地看着她,头微微倾斜,姿势诡异,像是一只濒死的恶鬼,眸中带着病态。
他的里衣未曾系好,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半边肩膀,白皙肌肤上有着深浅不一的吻痕,原本鲜艳如新枝初绽,可此刻有些青紫,好似被他紧紧掐过般,变成了腐坏的淤痕。
更诡异的是他的双眸。
那双清润带光、温润好看的丹凤眼,此刻失去所有光泽,布满血丝,眼尾通红,像是泡在血水之中,流出浓稠的血泪。
他就这么看着她,血泪缓缓顺着眼角滑落,沿着侧脸滑至下颌,死气沉沉,好似无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