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章节IIIIIIIIII（2/2）

“那些纸式神上面有你的咒力，是出不来结界的，无人机就不会受影响了。这个最远可以飞20公里，已经足够覆盖高专的范围啦。虎杖君晚上想拿什么或送什么，就可以用这个运输了。不过只能在高专里面飞，在外面飞，没有飞行许可，会被打下来的。”

虎杖看着面前的东西，神情失落。

看了一会儿，他擡起头来，看向千重，问：“有了这些，你是不是就不来了？”

千重一愣，说：“不是呀，我要来的。”

听到这话，虎杖立刻笑开了花，摸着脑袋说：“哦，哦，要来的，要来的。”

“我待的时间很短啊，虎杖君一个人待在这里，又不能出去。晚上的时间那么长，一个人是很孤单的呀，我就想着做几个式神出来，他们也可以跟虎杖君说说话了。我小时候经常做这个，已经很久不做了，不太熟练，就花了点时间。”

“千重小时候做这个做什么？也是陪你说话？”

千重点头，说：“我小时候待过的地方，人也很少，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更少了。我和他们语言又不通，想说话也说不了的。”

“语言不通？”

“嗯，小时候爸爸妈妈、父亲母亲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我那时不太能听懂去的地方的语言。”

“你小时候在国外啊。”

“嗯。”

“啊，对了，好像听熊猫前辈说过，千重是法籍和日籍双国籍的。这个国家不准双重国籍，好像到了二十几岁就要在两个中选一个了，你想好了要选哪个了吗？”

“没有，还有几年，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不想这个。”

这时，虎杖的手机响了。那是他设置的闹钟，提醒他时间不早了的闹钟。听到熟悉的铃声，虎杖脸上闪过一丝不舍。

他按掉闹钟，笑了笑，说：“千重，该去休息了。”

千重点点头，说：“虎杖君，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虎杖点头，说：“嗯，晚安，千重。”

千重朝他挥挥手，就离开了。

虎杖一直坐在那里，等她走了很久后，还坐在那里。月光照在他身上，投下了一个孤单的影子。现在，整栋楼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盯着空无一人的空地上看了很久，虎杖才站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周围有好几个式神站在那里。

看了他们一会儿，他说：“她把你们送来跟我说话，可我想跟她说话。”

其中一个超级英雄式神立刻说：“明天就可以见到千重了，你可以到时候再跟她说话。”

“那时候人很多啊，她总会去关注乙骨前辈，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跟他说话。伏黑在的时候，她也会注意伏黑，跟他说话。我总是最后一个被看到的。有他们在，她跟我说话的时间就很少。”

另一个金发式神问：“你想千重只看到你一个人？”

“啊，不，不是，我，我只是，只是想她能，能多看到我一点。”

白发式神说：“她晚上经常来看你，就是看到你了。”

“我知道，她也很忙的，要修炼，要上课，要教钉崎他们，还要教我学很多东西，晚上应该好好休息的，不该再跑来了，这样很累的，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超级英雄式神说：“那就跟她说，让她晚上别来了。”

“……我说不出口，每次要这么说，嘴巴就被堵住了。我好糟糕，明明知道这样她会很累，还是盼着她能过来。”

金发式神说：“又想她来，又怕她累，又想说出来，又说不出口，少年人的心思真多。”

“人类就是很糟糕的啦。”

白发式神说：“说不定就是你是这样，其他人不这样。”

“喂喂，你们不是来陪我聊天的吗，怎么就开始说这种扎心的话了？怎么就我一个人是这样了？应该还有其他人也会这样的，是吧？”

白发式神说：“不知道，我们是纸片人，不懂人类。”

“啊，算了，累了，我去睡觉了。”

几个式神都跟他说晚安。

听到了这话，虎杖愣了好一会儿，除了千重，没人跟他说过晚安。爷爷不会，其他人更不会。现在，除了千重，又有人会跟他说晚安了，尽管只是纸片人。

愣了一会儿，他笑了起来，对着他们说：“晚安。”

当晚，他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有一轮又明亮又温柔的月亮，一直照着他，只照着他一个人，一直一直，直到梦醒。

第二天晚上，千重又来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连很多天，天天晚上她都会来。

虎杖又高兴又担忧，挣扎了很久，他终于把一直想说又舍不得说的话说出口了。

“千重，我这里没事的，你晚上多休息休息吧，就……就不用过来了，一直来很累的。我和那些式神们已经混熟了，无人机我也会用了，还有柏青哥机、游戏机，有很多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的。”

他一边说，一边去看洒在地板上的月光，头越来越低。

千重静静听他讲，等他讲完，陷入沉默后，她也沉默了很久。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了：“我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父亲母亲都很忙，他们经常不在。常常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给我一大堆东西，然后就让我自己待着。那时候，他们也会问我，一个人待着可不可以？我说可以啊。当然可以啦，只要有水和食物，一个人待着又死不了，怎么不可以？”

“可是，我是一个人类呀，又不是一棵树，种在那里就不用管了。我需要跟人说话，需要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需要有人陪着我。给我再多东西，那也只是东西呀。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不想只能看见自己，不想只能跟自己说话，就做了许多纸式神，让他们陪着我。”

“那是纸，不是人，即便会说话，会走路，会回应你，那也只是纸，不是人类。这种事，我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虎杖君，你会不知道吗？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你只需要他们就够了，不需要我，不需要别人跟你说话也可以吗？”

虎杖没有擡头，他仍然看着地板上的月光。他说不出口，他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怕看了一眼，就把刚才说出口的话全都忘掉，又害她晚上专门跑过来。

他不擡头，不看她，不回答。

千重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她看着天上那轮月亮。月亮逐渐变细，却还是那么明亮。又有星星伴在月亮左右，让地上的人们发觉它们的存在。

两人没再说话，周围一片寂静。在场的两个人，一个看着天上的月亮，一个看着地面的月光，谁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千重站起来。她仍旧看着天上的月亮，永远有阴晴圆缺的月亮。

“我明白了，虎杖君，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如果有什么事，请告诉乙骨君吧，他就在不远的楼里，都可以处理的。”

说完，她朝往常离去的方向走去。

虎杖跳了起来，朝她那边跑去。

砰的一声，他又被结界挡住了，脸结结实实地撞在结界上，发出声响，清晰可闻。

千重回过头来，见他又被反弹到地上，她走回来，蹲在结界前面，看着他。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虎杖坐起身，一擡头，就看见千重在看他，目光平静，像月光一样，静静地照在他身上。他被那月光一样的目光定住了，再也移不开目光，也动不了，更开不了口。

看了一会儿，见他没事，千重站起来，又准备要走。

见她要走，虎杖一惊，又伸手过去，又被结界弹回来。

看他这个样子，千重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又坐下来，轻轻问：“你不是要我走吗？”

虎杖张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很多很多，千言万语，说也说不完。可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发现自己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虎杖伸手，给自己脸上重重来了一个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啪的一生，手打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也打出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巴掌印留在他有很多伤痕的脸上，让那些伤痕的颜色也变红了。

又是一声轻叹，一只手伸过来，抚上他火辣辣的脸。

不，不行，那家伙会咬你的，不行，不要把手伸到结界里来。

理智让他躲开，他却躲不开，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那只熟悉又柔软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抚了抚，熟悉的声音又传来：“虎杖君，为什么你那么喜欢打自己呢？”

虎杖定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又轻叹一声，说：“巴掌打在脸上，是会痛的。打得那么用力，会很痛的。虎杖君，对自己不要那么用力，不要打自己，好不好？”

说着，她又轻轻抚了抚他被打到的地方。

虎杖说不出话来，他只懂得点头。她说什么，他就想点头，就想按照她说的去做。

见他点头，千重笑了笑，说：“那我们做个约定，以后不要再打自己了，好不好？”

虎杖又点头，她说什么他都会点头的。

“那，虎杖君到底是想我走呢？还是想我留下来呢？”

虎杖点头，又摇头，又点头，又摇头。

千重又笑了一下，轻声问：“点头加摇头，那是什么意思呢？”

见她又笑了，虎杖跟着笑，傻笑，脸上的巴掌印也跟着笑。只笑，不说话。

“唉，你这人真是的，问你什么就知道点头，也不说话，看起来有点傻呢。”

虎杖又笑，又点头。

见他又点头，千重轻笑一声，说：“笨蛋，说你傻你还点头。”

虎杖还是点头。

千重忍不住又笑了。

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虎杖也跟着笑，笑得也很开心。

笑过一阵后，千重又说：“你不再说要我走的话，我就当你是要我留下来了哦。”

这回，虎杖不点头了。他想摇头，可是头像是定在了那里，怎么也摇不了。

见他不点头，千重问：“是要我走的意思吗？”

他摇头，头摇得飞快。

千重又叹一口气，说：“问你是不是要我留下，你不回答。问你是不是要我走，你又摇头。到底要怎样呢？你这种反应，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总不能又留下又走吧？”

虎杖摸摸脑袋，又傻兮兮地笑起来。

“那这样吧，我们来猜单双好了。我猜中了的话，就是留下。你猜中了的话，就你决定，好不好？”

虎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千重拿出一叠纸，问：“虎杖君，你要猜单还是双呢？”

虎杖看了看那叠纸，那么多张放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多少张，是单数还是双数。纠结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了：“双。”

“那我就猜单吧。”

说着，她把那叠纸放到结界中间，说：“虎杖君，你来数，可以吗？”

虎杖看看她，又看看那叠纸，拿起来，心开始怦怦跳。

一张、两张

十张、二十张

……

数了很久，他自己觉得很久，终于只剩一点点纸了，快数完了。他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恨不得跳出他的胸膛。

终于，最后一张，是单数，他输了。

虎杖笑得睁不开眼，他把那叠纸抱在怀里，大声说：“是单！”

千重看着他，轻轻说：“那是我赢了哦，虎杖君，我们以后不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

虎杖点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被他自己打了一巴掌的地方，他也不觉得痛。想起了刚才抚过他脸的手，只觉得很轻很柔，很暖很舒服。

见他摸自己的脸，千重问：“是不是很痛？要不要擦点药？”

虎杖笑着摇头，傻兮兮。

见他又露出傻傻的笑，千重轻声说：“其实，我没有感觉到很累。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呀，走那点路，不会累的。跟虎杖君聊天也不累呀，又不是去面试、跟讨厌的人说话，怎么会辛苦呢？一个人待着，什么说话的人都没有，才是最辛苦的，活得辛苦。要是让我住在这里，什么人都看不到，也不准我出去，我就要累死了。抱歉，虎杖君，我现在还找不到其他方法，只能设置这样的结界，害你只能住在没人的地方了。”

听到这话，虎杖又摇头，他终于懂得开口了：“不，不，千重，别道歉，别道歉，不是你的错。要说是谁的错，就是那家伙的错，要怪都应该全怪到他头上。我住在这里没什么的，这里什么都有，一点也不辛苦的。要是那家伙跑出来了，才是最辛苦的事。而且我只是晚上不能出去，到了白天就可以出去了。千重，不要把责任归到你自己身上，好不好？”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怎么会辛苦。

我现在很幸福，每天都很幸福，每天都能看见你，和你说话，被你关心在意。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我宁愿在这里住一辈子。

可是，要是那家伙被分离了，你还会这样对我吗？会不会就不理我了？

我根本比不上乙骨前辈，伏黑我也比不上。

要是没有了那家伙，你还会看见我吗？

虎杖藏起了大半的心声，一句都没说出口。这些他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他不敢说出来，也不敢知道答案。

管他的，只要保持现状就好了，这样的时间能久一点就好了，别那么早就结束，让月亮再多照他一会儿。

他不是很贪心的，只需要多照一会儿，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