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民国大小姐不作啦6 弦歌，别用这样的……（2/2）

一直提着心的何渡声才算是松了口气。

留了吴大夫午饭，又客客气气送人出去。

何渡声回来，坐在宋弦歌近处，说：“我不去苏州，总要将平章的事安排好，也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处理。本想着叫管事们过来讨论，家里人来人往你肯定烦，我早上便跑了一趟，将这些琐碎处理好。”

宋弦歌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为何今早不在。

“我也不是病了。”

何渡声：“这种时候我总该多陪着你。”

“又不是这一两天就生了。”

何渡声执拗，宋弦歌说不过他，也就随他。

他在家里，比去上班还忙。白天要盯着花匠仆人们调整家里摆设，又还要亲自上手给她做饭。

晚上闲下来又还捧着一本书在读。

宋弦歌现在是随时睡，随时醒，全凭身体需要，也不拘外头是什么天时。

她每次醒来，看到何渡声看的都是同一本书。

多少天了，还没看完。

她便好奇问他。

何渡声直接将书本递过来。

宋弦歌诧异，竟然是英文书。

要知道何渡声被她爸爸收在做事之前只是在村里私塾学了几年，识些字罢了。

“你能看懂？”

何渡声笑得很尴尬，他挠挠额头：“其实不懂，看得很艰难。”

又解释说：“我以前在跑街的时候经常帮教会学校送东西，每次去了我就猫在一间教室外，听他们上课，学的东西都是断断续续一知半解的。”

这种过往，宋弦歌未曾听说过。

此时听到脑海中不免出现一个满身补丁的男孩躲躲藏藏偷课的画面，顿觉心疼。

“我怎么就说起这些了。”何渡声忙住嘴，神色懊恼，“你肯定不爱听。”

宋弦歌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

何渡声迟疑地站起身，踟蹰上前。

宋弦歌再拍拍床，他才掀开被子坐到她身边。

宋弦歌靠过去，抱着他的手臂，头倚在他的肩膀处。

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肌肉有瞬间地紧绷，再慢慢放松下去。

她仰头看他：“我想听你说你以前的事。”

何渡声赧然：“那有什么好听的，不过就是些走街串巷，没什么有趣的。”

宋弦歌执着地看着他。

何渡声无奈，只好挑着有趣的和她说那些年在街头讨生活的事儿。

对他来说是有趣，宋弦歌听来又是别样滋味。

对于一个半大混混，几多次险象环生，全凭着皮实的身体和三寸不烂之舌才逃脱了去。

宋父看上他的他身上那股不认命不服输又灵巧的劲儿就是那些生死难事里学会的。

每次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只要活着，说不定以后能更好些呢。也就一次次地扛过来了。何渡声眼神没有焦距，看着虚空处似是沉浸在了往事里。

宋弦歌靠他靠得更紧一些。

何渡声试探地将手放在她头上，稍停顿才慢慢抚她的头发。

失笑道：“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什么都没有的一个穷小子，平白生出那么些不合时宜的心气儿，命不好还不认命。好多人都笑话我，因为这还挨过不少打。”

“比如说去偷课听？”

何渡声逗她:“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打是挨了，却也学了不少东西。”他还兴冲冲道，“我还为此多了份挣钱的手艺。”

“什么？翻墙吗？”

“翻墙那是早就会的事儿。我去得多了就发现有好些少爷小姐，对于先生布置的课业甚是苦恼。我便揽了活儿，给他们写作业，因此我练就一手模仿字迹的手艺，从未出过差错。小少爷小姐们都很高兴，一次能得几个铜元，多的时候也能得一两角。

也有那零花钱不凑手的，就用他们从家里带的点心糖果来支付酬金我也是收的。不怕你笑话，那些时日里吃到了许多从前没见过的好东西。

有一次吃到一位少爷带的桂花糖，那是真好吃。后来跟了岳父，有了月钱，也找人打听过，想买来吃。听说工序复杂要耗时数月，只有大户人家嫁女儿时会做，街上没得卖。竟是再也没吃到。”

宋弦歌睁大眼睛看他。

“是不是听得无聊？”

他靠偷听学的东西就能帮人完成作业，可见灵慧。

宋弦歌变疑惑：“凭你的脑子，就算只在乡下读书，也自有一番作为。为何年纪轻轻独自跑到上海滩来讨生活？”

何渡声笑了一下：“我小时候读的私塾是何家族里办的，我是私生子，父不详。我十一岁时母亲过世，外公外婆也不在了，族里便不能容我，收了祖屋，赶我出来。”

宋弦歌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你才十一岁，能懂什么？这不是把你往死里逼吗”

何渡声倒是不如她这般愤慨。

“按当地风俗母亲是要被沁猪笼点天灯的，能容我活着长大，确也如他们所说，算得上仁慈。”他唇角噙着笑，声音却冷，“他们只当这便是我的命，合该在十一岁时终结这段家族耻辱。可我偏不认命，不但活下来了，还活得好好的。”

宋弦歌看着他的眼睛：“既然这般不认命，我以前待你不好，你为何……为何偏认了，不做强求。”

何渡声不妨她冷不丁会问这样的问题，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弦歌，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的眼睛里都是我。我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