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民国大小姐不作啦1 他不过是个混迹街……（2/2）

宋父曾言，别的倒也罢，关键在于觉得何渡声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优点，就是知恩重诺。

宋弦歌却不以为意，只当他是个爱投机的人。

平日里也就在宋父书房偶尔碰见，何渡声每每躬身向她行礼问好，她敷衍应承一声，就跟对其他掌柜没什么区别。

直到，宋父病重。病榻之上，许亲，交托何渡声在他身后看顾宋氏姐弟俩，以宋弦歌丈夫和宋家当家的身份。

宋弦歌心里是不愿的。

她又怎么可能愿意呢？

何渡声是谁？不过是一个混混，一个宋家的下人。

出生先不提，就单只是包办婚姻这一项就已经让她排斥至极。

她崇尚的是自由的爱情，她喜欢的是和她一样的进步青年。

她没有具体喜欢的人，可如果有。她想，那个人一定是高亢、明朗、热情的模样，穿着合体的中山装。他们会在图书馆一起学习、会在校园里漫步、或者他骑着自行车载她飞驰过上海街头巷尾……

可何渡声呢，没正经上过学。做学徒时穿短打褂子，做掌柜后穿长衫。跟其他那些老掌柜有什么区别？他未来的模样，她一眼就能望到头。

况且她见过他代理父亲处置事务的模样，眼睛里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她是有些怕他的。当然，也没什么话可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呢。

可又能怎么办呢？

如果父亲身体健康，她也能学着反抗家里指腹为婚的女同学模样和家里抗争到底，大不了断了生活费而已。在大上海，一个大学生怎么也饿不死自己的。

但是父亲着实经不起折腾。他执意坚持，宋弦歌也不想父亲留遗憾，无奈之下，在宋父弥留之际她与何渡声仓促成婚。

喜宴办完没几日，家里就又办了宋父的葬礼。

没多久，宋母也随夫而去。

结婚之后，宋弦歌的生活没什么改变。

她照样上学，能住学校就尽量不回家。

弟弟还小，何渡声忙着扛起家业。

两人一直分房睡，没有圆房。

一开始宋弦歌还有些忐忑，怕他提要求。然而并没有，他一如既往地守礼。

她不许他叫她名字，他也就不叫，私下里还是称呼她为“小姐”。

大半年后，他们终于圆房，因为一次意外……不提也罢。

她还记得，第二天早上他很高兴。一直体贴问她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亲自下厨给她了一桌爱吃的。又挂电话给各处掌柜，说他要歇一日假。想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在家陪她一天的。

何渡声来宋家五年，宋弦歌从来没见他笑得那般灿烂过。

直到，在他上来拉她手的时候她又一次抽走。

他的笑容凝在脸上。

他们又退回了原有的相处模式，要不是自那以后他执意将对她的称呼从“小姐”变成了“弦歌”。她都要怀疑那一晚的意外荒唐是不是存在。

可是三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怎么就那么不幸呢，他们之间，不过才一次而已。

理所当然，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不想打破两人如今的相处模式。宋弦歌笃定，何渡声那么狠一个人，他要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一定不会有现在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她还想继续读书，还有她的梦想。

正规医院她是不敢去的。于是，背着何渡声，宋弦歌找到黑诊所堕胎。

她想得太好了。

从前被父亲保护，后来被何渡声护着。

这是她第一次吃亏受苦。代价是伤及子宫，此生不育。

差一点，连命都没捡回来。

宋弦歌伤心，痛苦，也忐忑。

也有一丝隐秘的解脱的畅快，报复的满足——对于他们这段不该存在的婚姻的反抗。

哪怕这反抗是如此的拙劣，稚嫩。

她怕何渡声发脾气，这毕竟不是小事。不论他俩相处如何，感情如何，她是她的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她失去了孕育的能力。

何渡声从前从未和她说过一句重话。但她知道实际上他脾气并不好。

然而，这一次，他依然一句苛责的话也没说。

用他一惯地笑意温柔，还安慰她：“没关系，还有弟弟呢，宋家香火不会断绝。”

她想问，那你呢，那何家呢？

可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