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骨笛遥指(1/2)
直升机的旋翼撕裂着格陵兰冰盖上空的寂静,巨大的轰鸣在狭小的机舱内冲撞回旋,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惨白冰原,巨大的裂隙如同大地皲裂的黑色伤痕,深不见底,吞噬着所有光线。机舱内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息:刺鼻的航空燃油味,三人身上尚未散尽的、来自冰下古墓的阴冷腐朽,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新鲜血液的甜腥。
张骁背靠冰冷的舱壁,闭着眼,但紧绷的嘴角和微微颤动的眼皮出卖了他。他并非沉睡,卸岭力士传承带来的敏锐感知正如同无形的蛛网,细细捕捉着机舱内每一丝气流的变化,每一缕声音的异动,尤其是前排驾驶舱方向传来的、那两个穿着臃肿防寒服、自称FBI勘探队成员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腿侧的战术背包上,指尖距离拉链头不过寸许,里面藏着他视若性命的青铜剑柄。左手则紧握着那张伪造得几乎天衣无缝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紧急冰川科考通行证,硬质的卡片边缘硌着他的掌心。
“证件没有问题,张博士。”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男人——自称汤姆森探员——终于合上了证件夹,声音透过嘈杂的引擎声传来,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但卫星图像显示,你们最后消失的区域,与多起非法爆破报告高度重合。能解释一下你们在那片‘科考禁区’的具体活动吗?”
张骁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见惯了风浪的疲惫和恰到好处的学者式困惑。“重合?”他微微提高了声调,盖过引擎的嘶吼,“汤姆森探员,格陵兰冰盖每天都在移动、崩裂,卫星图像出现位置偏差很正常。我们追踪一条突然出现的深层冰隙热信号,那是地质活动的宝贵窗口期!至于爆破?”他摊开手,露出掌心几道新鲜的、被冰棱划破的血痕,语气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和委屈,“您觉得我们三个‘学者’,靠这几双手,能搞出多大动静?那是冰层自然断裂!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汤姆森锐利的目光扫过张骁的手,又越过他,投向机舱后部。陈青梧正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似乎因为巨大的噪音和之前的险死还生而极度不适。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块灰白色的、边缘带着岁月侵蚀痕迹的兽骨——那支因纽特老人所赠的骨笛。她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笛身,那里,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痕,如同瓷器上天然的冰裂纹,无声地存在着。
坐在陈青梧对面的陆子铭,发丘天官传人,此刻更像一个饱受晕机折磨的学者。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不时用手帕捂着嘴干呕几下,眼镜片后的目光涣散失焦,仿佛全部的精力都在对抗胃里的翻江倒海。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战术平板,屏幕上正是那个从冰封维京祭坛深处获得的、包裹在奇特冰晶中的兽骨导航仪。仪器正散发着稳定的、微弱的蓝色荧光,在机舱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它古老而神秘的轮廓。
“陈博士似乎不太舒服?”汤姆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探究。
陈青梧这才像被惊醒般抬起头,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眼神里残留着未散的惊悸。“抱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真实的疲惫,“冰下……太冷了,气压变化也太剧烈。”她下意识地将握着骨笛的手往回收了收。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陆子铭怀中平板屏幕的变化!那原本只是散发微光的导航仪,核心的冰晶部分骤然亮起,投射出一束清晰的、不断旋转放大的淡蓝色光束!光束在狭小的机舱空间里迅速交织、勾勒,仅仅两三秒,一座巍峨、险峻、覆盖着万年冰雪的巨峰三维全息影像,便悬浮在三人座位之间!山峰陡峭的棱角,巨大的冰瀑,深不见底的冰斗沟壑,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散发出凛冽的极地寒意,正是导航仪最终锁定的目标——阿拉斯加的德纳利峰!
“上帝!”前排驾驶员被这突然出现的异象惊得脱口而出,下意识想回头。
“别动!稳住操纵杆!”汤姆森厉声喝止,但他的目光也死死盯住了那悬浮的、充满未来科技感却又透着远古苍茫的山峰影像,脸上充满了震惊和疑虑。“这是什么设备?”
陆子铭猛地坐直了身体,晕机的萎靡一扫而空,发丘天官对古物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不适。他飞快地在平板上操作着,试图稳定或解析这突如其来的投影,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能量反应!是导航仪内部储存的地形图被激活了!它感应到了……某种接近目标坐标的共鸣?德纳利峰!绝对是它!这精度……不可思议!”
张骁的心猛地一沉。这投影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他立刻接口,语速飞快,试图将一切引回“科学”的轨道:“看!汤姆森探员!这就是我们冒险进入那片区域的原因!我们追踪的深层地热异常信号,最终指向性就关联着这座山峰的地质构造!这台特殊的地质扫描仪只是初步建模……”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凌厉地扫过陆子铭和陈青梧,带着无声的警告。
陈青梧没有看张骁,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手中骨笛的异样牢牢攫住。就在德纳利峰三维图清晰显现的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指腹下那道细微的裂痕处,传来一丝诡异的……濡湿和温热!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不动声色地将骨笛拿到眼前,借着导航仪投影的蓝光看去。
裂痕,不再是干燥的灰白。一丝极其细微、粘稠得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液体,正极其缓慢地从那发丝般的缝隙中渗出!它不像普通的血珠那样圆润饱满,反而像是有生命般,在骨笛粗糙的表面极其诡异地蜿蜒、游移,如同一条微缩的血色小蛇!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这渗出的血珠,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她放在腿上的另一件东西汇聚而去——那块从悬棺萨满怀中得到的、刻着奇异星图的猛犸象牙牌!
牙牌表面,那些原本沉寂的、代表星辰的古老刻痕,此刻竟也隐隐泛出微弱的红光。那缕血珠,如同找到了归途,正一点点地、顽强地试图融入其中一道最复杂的、形似扭曲漩涡的新浮现星纹之中!陈青梧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道新浮现的、带着不祥血色的星纹轮廓,竟然与她指下骨笛那道细微裂痕的形状,严丝合缝,分毫不差!仿佛裂痕是钥匙,而这血色星纹,就是等待开启的锁孔!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比格陵兰冰盖最深处的寒气还要刺骨。她猛地抬头看向张骁,嘴唇微动,无声地用口型传递着极度的惊骇:“笛子…裂痕…在渗血!牙牌…新星纹!”
张骁的目光如电般扫过陈青梧煞白的脸和她手中那诡异游移的血珠,再落到牙牌上那浮现的血色星纹,心脏仿佛被一只冰手攥紧。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搭在背包上的手指已经绷紧如铁。
陆子铭也注意到了陈青梧的异样和她示意的方向。作为精通古物与神秘符号的发丘天官,他瞬间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诅咒的具现化!他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手指在平板上疯狂滑动,试图找到任何关于这种现象的记载或解释,同时嘶哑地低吼:“能量场异常!导航仪的核心读数在飙升!有东西…有东西在回应这血和星纹!”
仿佛是为了印证陆子铭的话,那悬浮的、散发着稳定蓝光的德纳利峰三维投影猛地一颤!山峰的影像瞬间变得模糊、扭曲,核心的蓝色光芒如同电压不稳的灯泡般急剧明灭闪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刺目、急促、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深红色光晕,如同滴入水中的血墨般在投影边缘急速扩散!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苍老、毫无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用一种极其古老、音节艰涩拗口的语言,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直升机引擎的轰鸣,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膜深处!那声音仿佛直接来自亘古的冰川之下,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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