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巧合百出(2/2)
朱瞻基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眉头瞬间紧锁。他沉默片刻,抬眼对张武沉声吩咐:“盯紧越王府的一举一动,往来人员、府内动静,哪怕是芝麻大的事,都必须第一时间报给我,不得有丝毫遗漏。”张武是皇后张妍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就是朱瞻基的亲舅舅,自小看着他长大,对太子一脉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坑害外甥,当即躬身应道:“属下遵命,定当尽心竭力。”
父亲离京后,朱瞻基更是加快了加防部署的脚步。六月初二清晨,天刚蒙蒙亮,东宫的传令兵便已奔赴各宫门:“太子令,东华门、西华门、玄武门各增派五百禁军,换岗时间缩短为一个时辰,所有出入人员必须严查腰牌,非东宫特制令牌者,一律不得放行!”一时间,各宫门守卫骤然森严,禁军甲胄鲜明,目光锐利如鹰,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初三清晨,朱瞻基又命大明龙卫军一部悄然进驻东宫周围的胡同。士兵们脱下盔甲,换上商贩、住户的便服,有的推着菜车在街角叫卖,有的坐在茶馆里假装喝茶,实则暗中观察四周动静,在东宫外围形成了一道隐秘的防线。与此同时,东宫内部的侍卫也增至百人,每人腰间都配着短铳与腰刀,夜间巡逻的间隔缩至一刻钟,脚步声在寂静的宫道上此起彼伏,确保任何异动都能被及时发现。
六月初五深夜,更深露重,朱瞻基召来太子妃胡善祥,神色凝重地嘱咐:“你带着侧妃、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即刻前往京郊温泉行宫暂住。那里已安排妥当,四周设了三重岗哨,行宫地下还有密道可以随时逃脱。”胡善祥虽心中惊疑,却深知事态严重,只是含泪点头:“殿下放心,臣妾定会护好孩子们。”临行前,朱瞻基紧紧握着她的手,再次强调:“记住,若无我的亲笔手谕,任何人不得入内,哪怕是传父皇的旨意也不行,一定要保重自己和孩子。”
送走家眷后,朱瞻基独自站在东宫书房,望着墙上的京城防务图,目光落在越王府邸的位置。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几分坚毅与冷冽。父亲在天津卫享受海风,京城百姓在夜市欢笑,而他必须在这平静之下,筑牢每一道防线,静待那场注定要来临的风暴。锦衣卫的密报还在不断送来,越王府的异动越来越频繁,朱瞻基知道,自己与越王之间的较量,已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六月十二的夜晚,永兴侯府的宴席格外冷清。原本受邀的长平侯并未赴约,永兴侯独自一人对着满桌酒菜喝至半醉,杯盏碰撞声在空荡的花厅里格外刺耳。酒意上头,他心中积压的抑郁与野心再也按捺不住,对着身边侍奉的小妾抱怨起来,舌头都有些打卷:“朱瞻基那厮……挡着老子的路!等事成之后……老子就是国公,你……你就是堂堂国公夫人!”
这番醉话恰好被来送醒酒汤的长子听得一清二楚。小伙子刚满二十,平日里只知读书,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端着汤碗的手止不住颤抖。他不敢声张,悄悄退下后,连滚带爬地跑去告知母亲永兴侯夫人。
永兴侯夫人听闻这话,如遭雷击,瞬间清醒过来——谋反可是灭族的大罪!她连夜让儿子将方才听到的话一字一句写下证词,自己则揣着证词,三更天便带着儿子跪在刑部尚书家门外,砰砰砸门。开门的管家见是侯夫人哭成泪人,连忙通报。刑部尚书披衣而出,侯夫人扑通跪地,将证词呈上,哭诉道:“大人救命!夫君贼胆包天,竟参与谋逆,求大人看在孩子们无辜的份上,救我全家一命啊!”
刑部尚书看完证词,脸色骤变,丝毫不敢怠慢,立刻让人通报锦衣卫。锦衣卫指挥使张武接到消息,当即亲率缇骑精锐,于四更天包围了永兴侯府。府中侍卫还在睡梦中,缇骑便已破门而入,将睡眼惺忪的永兴侯从床上擒获。搜查中,缇骑在他书房的暗格里搜出了与越王联络的密信,字里行间满是“事成之后共分天下”的承诺,铁证如山。
六月十三至十五这几日,越王朱瞻墉接连派人去永兴侯府送信,催问起事细节,却都被门卫以“侯爷偶感风寒,卧病在床”挡了回来。越王在密室中焦躁地踱步,对心腹骂道:“这老东西定是怕了!事到临头竟缩了回去,真是废物!”骂完又强作镇定,“也罢,少他一个,咱们照样成事!”他丝毫没有察觉,锦衣卫的缇骑早已在府邸外围布下天罗地网,暗中监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他依旧按原计划行事,让管家给天津港招来的地痞们分发绳索、短刀,叮嘱道:“十六日夜晚听我号令,入宫后见财就拿,见阻拦就杀!”
此时的京城,各方势力在平静下暗流涌动。皇帝朱高炽在天津卫的海边带着赵贵妃捡贝壳,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老皇帝捡起一枚彩贝递给贵妃,笑得像个孩子;而越王朱瞻墉正在府邸给突击队分发干粮,黑夜里刀光闪烁,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贪婪与紧张。太子朱瞻基在东宫核对防务图,红笔在越王府邸周围圈出密密麻麻的标记,与杨士奇低声商议着对策;永兴侯则在刑部大牢里痛哭流涕,对着狱卒忏悔自己一时糊涂。赵贵妃为皇帝剥着海虾,鲜美的汤汁溅在指尖;京郊温泉行宫的太子妃胡善祥正陪着孩子们读书,窗外的侍卫持枪而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十六日夜晚,一轮残月渐渐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东华门的城楼上。越王朱瞻墉带着五百人悄悄在城门附近埋伏,地痞们藏在暗处,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府兵们则盯着换岗的禁军,只等亥时三刻的信号。他们不知道,皇帝早已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津卫,太子朱瞻基也早已收到锦衣卫的密报,将东宫守卫增至三倍;他们更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早已漏洞百出,从永兴侯的醉话到缇骑的监视,每一步都暴露在对手的视线里。
夜风卷起城楼下的尘土,越王盯着城门上的灯笼,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以为自己即将改写天命,却不知一张天网早已张开,只等他自投罗网。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亥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落,东华门的守卫突然换岗,越王猛地挥手:“上!”可他话音刚落,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禁军的呐喊声震天动地——朱瞻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这场精心策划的谋反,尚未开始便已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