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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午后的槐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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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槐花》

我站在单元楼门口时,槐花正落得热闹。淡绿色的花串子簌簌往下掉,落在崭新的电动车座上,像谁撒了把碎银子。大姨住的老小区总这样,春天飘柳絮,夏天落槐花,到了秋天,法国梧桐的叶子能把整条路铺成金色的河。

“萌萌?”三楼的阳台探出头来,大姨的声音裹着风飘下来,“快上来,我刚蒸好槐花糕。”

我拎着水果篮往上爬,楼梯扶手被磨得发亮,木头上的纹路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油污。二楼的王奶奶在门口择菜,看见我就笑:“又来看你大姨啊?这丫头,越长越像你妈年轻时候。”

“王奶奶好。”我点点头,脚步没停。这话听了二十多年,每次来都要被不同的邻居说一遍。妈妈走得早,大姨总说我是她半个女儿,可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一层说不清楚的客气。

防盗门“咔嗒”一声开了,大姨系着蓝布围裙站在门口,头发烫成整齐的小卷,鬓角新长出来的白头发没来得及染。“快进来,外面热。”她接过我手里的篮子,眼睛在水果上溜了一圈,“又买这些,家里啥都有。”

客厅里飘着甜丝丝的香气,竹制的凉席铺在沙发上,边缘有些磨破了。电视开着,在放一部老电视剧,女主角哭得抽噎不止。大姨把我按在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你坐着,我给你盛糕。”

我打量着这间屋子,墙上挂着大姨和姨父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姨父穿着的确良衬衫,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前年冬天他走了,肺癌,从查出来到去世,不过三个月。

“尝尝,放了蜜枣。”大姨端着白瓷碗出来,碗里的槐花糕冒着热气,嫩绿色的糕体上嵌着暗红色的枣肉。我咬了一口,清甜混着槐花的香在舌尖散开,突然想起小时候,大姨也是这样,把刚蒸好的槐花糕放在我手里,烫得我直搓手,她就在一旁笑。

“好吃。”我含糊地说,怕嘴里的热气烫着舌头。

大姨坐在我对面,没看电视,就盯着我吃。“你爸最近怎么样?”她忽然问。

“挺好的,上周去钓了次鱼,说收获不小。”我把嘴里的糕咽下去,“他让我给您带个好。”

“嗯,他那人,就喜欢摆弄那些。”大姨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你呢?工作还顺吗?”

“还行,就是忙点。”我低头舀起一块糕,“上周刚加了薪。”

“那就好,那就好。”她重复着,声音轻下来,“别太累,你妈要是还在,肯定舍不得你这么拼。”

窗外的槐花落得更急了,风一吹,像下了场绿色的雨。我没接话,小时候总听大姨说妈妈的事,说她胆子小,第一次骑自行车摔破了膝盖,抱着大姨哭了一下午;说她成绩好,高考时是全县的状元。可这些故事听多了,妈妈的样子反而模糊起来,像老照片里褪色的影像。

“对了,”大姨起身走进卧室,很快拿了个铁皮盒子出来,“前几天整理你姨父的东西,翻出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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