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滇西惊魂(1/2)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铁轨上。
前往春城的特快列车正撕开这片浓黑,车轮与铁轨撞击的轰鸣单调而刚劲,在崇山峻岭间撞出回声,仿佛巨兽在黑暗中低吼。
软卧包厢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柔和得像一层薄纱,勉强冲淡了窗外的沉郁。
苏吕靠窗坐着,眼帘轻阖,指尖搭在膝盖上,看似在闭目养神,眉峰却微不可察地蹙着。
他的脑海里,正进行着两场精密的推演——一边是“玉髓方”的配伍细节,当归的用量、黄芪的炮制火候、与九叶凤凰草的相性制衡,每一味药材都在他的意念中拆解又重组;另一边,秦明远描述的“凤栖谷”地形正缓缓铺展,陡峭的崖壁如何攀爬、密林里可能潜伏的瘴气、暗河的流向是否会影响药材生长,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反复咂摸。
滇西之行,关乎祁老的生机,容不得半分差池。
对面的陈斌正对着卫星电话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苏吕的思索。
“陈老,张卫国的小队确实到春城站了?装备都齐整?”他侧耳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座椅扶手,“向导定了岩师傅?当地最熟山路的采药人?那太好了,进原始林没个活地图可不行。”
挂了电话,陈斌转向苏吕,语气凝重中带着一丝稳妥:“苏先生,春城那边都妥当了。张卫国带着装备在车站候着,岩师傅也在那边等。另外,秦教授的信使凌晨就出发了,按脚程算,该比我们先到白族聚居地,但愿能说动依娜大巫祝——听说那位大巫祝脾气倔,寻常人根本见不到面。”
苏吕缓缓睁开眼,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外面。漆黑的山影像蹲伏的巨兽,正随着列车的飞驰向后掠去,轮廓模糊却透着压迫感。滇西,那片藏着九叶凤凰草的土地,正一点点靠近。他轻轻“嗯”了一声,指尖的力道松了些,眼底却添了几分沉凝——那味能续祁老生机的药草,就长在这片险峻土地的深处,而通往那里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哐当!”
一声闷响突然炸开,像有块巨石砸在了隔壁车厢的铁板上,震得包厢的玻璃都颤了颤。紧接着,几声压抑的痛哼混着女人的哭喊猛地窜了出来,像一把锥子刺破了列车的平稳:
“爸!爸你怎么了?!”
“救命啊!有人受伤了!快叫医生!”
嘈杂的呼救声像泼出去的水,瞬间在车厢里漫开。苏吕的眼睫猛地一颤,原本平和的气息骤然绷紧,眼底瞬间迸出锐光,像沉睡的猎豹被惊起,浑身的肌肉都蓄满了力量。
陈斌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手往腰间一按——那里藏着一把特制短刃,脸色凝重如铁。
“走。”苏吕只吐出一个字,已经拉开了包厢门。
硬座车厢的连接处已经围了一圈人,乘客们的惊呼声、议论声搅成一团,像煮沸的粥。
人群中间,一个穿深蓝色旧工装的中年汉子蜷缩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泛着青,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黝黑的脸颊往下滚,砸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他的右手死死捂着小腹右侧,指缝间正有暗红色的血往外渗,把工装裤染出一片深紫,还在一点点扩大。
旁边,一个穿花布衣裳的中年妇女跪在地上,双手乱挥着,眼泪把脸糊得乱七八糟:“老李!老李你撑住啊!你别吓我!车上有医生吗?求求你们,谁是医生啊!”她的声音都崩了,带着绝望的哭腔。
离他们不远的座椅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捂着胸口,背靠着椅腿往下滑,脸色青得像被霜打了的菜叶,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嘶嘶”的声儿,显然是被这突发状况惊得心脏病犯了,眼睛半睁着,眼看就要喘不上气。
“让开!我是医生!”苏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的力量,像一块冰投入沸水里,让混乱的人群瞬间静了半拍。
围着的人下意识地往两边退,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苏吕快步上前,蹲在伤者身边,右手三指如电,瞬间搭上对方的手腕寸关尺。
一股微弱的内息顺着指尖探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体内的气血翻涌如乱麻,脉象急促而紊乱,像要绷断的弦。
而在小腹右侧的肝区,一股滞涩的邪气盘踞着,带着旧伤崩裂的钝痛——是旧伤被撞裂了。
“肝区旧伤撕裂!”苏吕语速极快,目光扫过伤者蜷缩的姿势和地上的血迹,“应该是刚才的撞击让他撞到了硬物,伤口裂得深,出血量大,必须立刻止血!”
说话间,他左手已经从怀里摸出针囊,指尖捻起三根银针,银亮的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你……你真是医生?”地上的妇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苏吕年轻的脸,眼里有希冀,也有迟疑——这么年轻的医生,能行吗?
“信我。”苏吕没多解释,眼神沉静得像深潭,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右手抓住伤者小腹处的衣襟,“嗤啦”一声撕开浸血的布料,露出底下的伤口。一道寸许长的疤痕赫然在目,边缘还带着陈旧的褶皱,显然是老伤,此刻这道疤痕正像张开的嘴,往外汩汩地冒血,皮肉翻卷着,看着触目惊心。
周围的乘客倒抽一口冷气,有人下意识地别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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