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噬心之吠（2/2）

噬心者发出了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至极的惨嚎声。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颤抖，如同跳着死亡的舞蹈。胸口汇聚的幽绿光芒瞬间混乱、爆闪，那些蠕动的金属触须疯狂地扭动、焦黑、断裂。它身上半融的金属部件冒出滚滚浓烟，散发出难以形容的焦臭和臭氧混合的气味。

整个管道都被这失控的电流照亮，震耳欲聋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少年在将线头怼上去的瞬间就猛地向后跃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电弧的反噬，但强劲的电流依然通过空气让他头发根根竖起，身体微微麻痹。

这狂暴的电流冲击只持续了短短两三秒，那簇线缆就冒起黑烟，彻底烧毁报废了。

而那个噬心者，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量，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然后如同山崩般轰然倒地，重重砸在管道底部，激起大片锈尘。它胸口那蠕动的幽光彻底熄灭，只剩下焦黑的、仍在微微发红的金属和扭曲的血肉，偶尔还有一丝残余的电弧在跳跃，发出“噼啪”轻响。彻底没了动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和血腥味。

管道内陷入死寂，只有王大海粗重的喘息和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那具还在冒烟的恐怖尸体，又看向前方那个扶着管壁、微微喘息、眼神依旧冰冷的少年。

少年甩了甩有些麻痹的手臂，看了一眼彻底烧毁的线缆，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很快恢复冷静。他走到噬心者的尸体旁，警惕地用脚踢了踢，确认它彻底死亡后，才弯腰，似乎从尸体上迅速摸索捡起了某个小东西塞进怀里，动作快得王大海都没看清。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王大海，目光再次落在他那依旧颤抖不止、青灰色更加明显的右手腕上，眉头紧锁。

“你的‘锈蚀’……很特别。”少年沙哑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和凝重，“它对‘铁心’和这些东西……”他踢了踢脚下的尸体，“……反应太强了。像颗……醒着的炸弹。”

王大海心中一寒，下意识地握紧右手腕，虽然那只能带来更剧烈的疼痛。“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他们在实验室……”

“实验室……”少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更加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刻骨的仇恨。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指了指更深的下方。“‘摇篮’就在…让你死得痛快些。”

又是这种非此即彼的选择。

王大海已经没有退路。他看了一眼身后黑暗中可能存在的更多危险，又看了看前方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幽绿的管道。

“走。”他沙哑地说道，用还能动的左手捡起地上那根已经有些变形的金属短棍。

少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在前带路。经过这番折腾，他的动作似乎更加警惕，耳朵不时微微抖动，捕捉着管道深处任何细微的声响。

越往下走，管道壁破损越严重，那些从裂缝和破口中透出的惨绿色幽光也越来越明亮，空气中那股古老而巨大的能量气息更加浓郁，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那“铁心”的搏动声仿佛就在耳边轰鸣。

脚下的锈尘逐渐被一种冰冷的、坚硬的金属地面所取代。两旁的管道壁也变成了更加规整、但破损更加严重的巨大金属墙壁，上面布满了难以理解的巨大符号和接口残骸。

他们似乎正在接近某个核心区域。

突然，少年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身体紧紧贴在一旁的墙壁阴影里。

王大海立刻照做，屏住呼吸。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出口，外面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台。平台边缘之外，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壮观、恐怖景象——

那是一个巨大到望不到顶、也望不到底的圆柱形深渊空间。空间的中心，正是王大海之前惊鸿一瞥的那个超巨型机械结构——“铁心”。

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是无比清晰地矗立在眼前。它通体呈一种暗沉的黑灰色，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了无比复杂、精密、充满几何美感的巨大刻痕和沟壑，那些刻痕之中，此刻正缓缓流淌着如同熔融金属般的、令人心悸的惨绿色光芒。每一次搏动（嗡……轰……），那些光芒就随之明暗一次，仿佛真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心脏在跳动，将某种可怕的能量泵送到未知的远方。

整个“铁心”散发出一种亘古、冰冷、庞大、非人的威严感。它仿佛是这片锈蚀地狱的神祇，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而他们所在的平台，仅仅是“铁心”巨大外壳上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凸起。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翻滚着浓郁绿色能量雾气的深渊。向上望去，是无数粗大的、锈蚀的、如同血管神经般连接在“铁心”外壳上的管道和线缆，一路延伸向上，没入黑暗。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铁心”那缓缓搏动的外壳表面上，在那些流淌着绿光的刻痕之间，隐约可以看到许许多多小黑点在其上缓慢移动、徘徊……

是更多的“锈民”？还是……其他的“噬心者”？

少年指着平台下方，大约十几米深处，另一处更加狭窄、似乎嵌入“铁心”外壳本身的凹陷平台，低声道：“‘摇篮’……就在那

那凹陷平台看起来相对安静，没有看到移动的黑点。上面似乎堆积着一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废弃的仪器和设备？甚至还有一些简陋的生活痕迹？

那就是“摇篮”？

王大海正仔细观察着如何下去，目光忽然凝固在“铁心”巨大外壳的某一处——

那里，在一片相对平整的、流淌着绿光的刻痕中央，赫然镶嵌着一块东西。

一块巨大的、规整的、与他之前在坑底和沼泽磕碰到的材质完全一致的深色金属板。它如同一个巨大的补丁，或者说一个控制面板，严丝合缝地嵌入“铁心”的外壳中。它的表面不再是简单的刻痕，而是布满了更加复杂、如同星辰运转轨迹般的精密纹路。此刻，那些纹路正随着“铁心”的搏动，同步闪烁着柔和的、却穿透力极强的蔚蓝色光芒。

那蔚蓝的光芒，与周围“铁心”那惨绿的、不祥的光芒形成了鲜明的、近乎对抗般的对比。

而王大海右手腕深处的“咯…咯…”声，在看到那块巨大金属板的瞬间，竟然猛地停滞了一瞬，然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欢愉（或者说，贪婪）的频率疯狂共振起来。

那块金属板……才是嗡鸣的真正源头？。它是什么？。为什么镶嵌在“铁心”上？

少年显然也看到了王大海的异常，他也看到了那块巨大的金属板，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混合着敬畏、恐惧以及一丝……渴望？

“那就是‘诺克提斯板’……”少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据说……它能控制‘铁心’……也能要了我们的命。”

就在这时，下方那被称为“摇篮”的凹陷平台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金屬碰撞声。

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某种奇异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看来……又有迷途的羔羊……嗅到了‘诺克提斯’的气息……闯进我这老家伙的巢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