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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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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紫宸殿的飞檐,铜铃在檐角摇晃出细碎的声响,却穿不透厚重的殿门。

殿内的时光像是被凝固在青铜鼎中,檀香在案几上蜷成细缕,漫过积着薄尘的窗棂时,已化作几不可闻的轻烟。

颜如玉指尖抚过案上的素心兰。青瓷瓶是前朝官窑的珍品,冰裂纹路里嵌着暗金,只是瓶中枯败的花茎早已发黑,卷缩的花瓣沾着蛛网,像极了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叹息。

她望着梁上悬着的鎏金灯盏,灯芯结着焦黑的灯花,在昏暗里投下斑驳的影。

“公主,这花该换了。“侍立在侧的侍从轻声道,手里捧着新折的晚菊。

颜如玉摇头时,耳坠上的珍珠轻轻碰撞:“留着吧,看它枯得这般静,倒是像极了…。“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石板路上的回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慌乱。

侍从刚要去看,殿门已被猛地推开。

冷风裹挟着落叶涌进来,吹得灯花噼啪作响,秦瑶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月白色的裙裾沾着泥点,原本光洁的发髻散乱开来,一支银簪斜斜插在发间,随着她的喘息轻轻晃动。

“秦瑶姐姐?“侍从惊呼着去扶,却被她一把甩开。

秦瑶的目光在殿内扫过,最终落在颜如玉身上。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

颜如玉起身时,裙摆扫过案几,碰倒了那只青瓷瓶,枯花与尘土一同摔落在地,发出轻响。

“到底出了什么事?“颜如玉扶住她冰凉的手腕,指尖触到她脉搏的狂跳,“你向来沉稳,便是天塌下来也会先整好衣襟。“

秦瑶的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先是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颜如玉绣着缠枝莲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紧接着便是压抑不住的哽咽,她死死攥着颜如玉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

“公主...“她抽着气,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叶凡他...他...“

“莫慌。“

颜如玉抽出锦帕替她拭泪,帕子上绣着的玉兰花被泪水浸得发皱,“盘羽不是说过吗?他虽受了大道之伤,却还不至于...“

“不!“秦瑶猛地摇头,泪水甩在青玉地砖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水痕,“他回南域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绝望的尖锐,“他要去闯荒古禁地!再登九座圣山,饮那神泉,食那圣果!“

殿中央突然泛起七彩霞光。

悬在半空的道图原本平静如镜,此刻却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符文顺着涟漪层层扩散,在殿顶交织成流动的光网。

盘羽缓缓睁开眼,眸中星辰轮转,原本萦绕周身的道纹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道图之中。

“他疯了不成?“盘羽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质感,“那等险地,便是古之圣贤也不敢轻易涉足,他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去了便是神魂俱灭!“

他进过禁区,自然知道禁区内究竟有什么存在。

秦瑶被那气势逼得后退半步,却还是梗着脖子迎上盘羽的目光:“他别无选择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执拗,“天下之大,他只在那处见过神药。从前他能从里面活着出来,他觉得...觉得那是唯一的指望。“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盘羽猛地起身,道图随之一震,整个大殿都泛起细微的震颤。

“当年他能活着出来,不代表幸运会一直眷顾他!禁地之中,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他当那是自家后院不成?”

秦瑶突然跪倒在地。膝头撞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得梁上的燕巢又一阵骚动。

她仰着头,泪水混着鬓角的碎发贴在脸上,原本光洁的额头因为急奔而覆着薄汗,此刻却沾着尘土。

“神子,求您救救他!“她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禁地是吃人的地方,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整个天下,只有您有能力...”

颜如玉在一旁蹙眉,指尖捻着绢帕的一角,目光落在秦瑶颤抖的肩头。

她与秦瑶一同长大,自小便是形影不离,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那份急切与绝望,早已超出了寻常的关切。

“你这般为他...“颜如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莫非...“

秦瑶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慌忙低下头,发间的银簪滑落,撞在青玉地砖上发出叮咚的脆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像是敲碎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心事。

“与他相处这些时日...“她的声音细得像蛛丝,被风一吹便要散开,“我...我早已将他放在心上了。“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

檀香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有道图上的符文还在缓缓流转,泛着幽微的光。

盘羽的目光落在秦瑶低垂的发顶,眸中星辰明暗不定。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突然变得像淬了冰:“放在心上又如何?“

颜如玉愕然抬头:“盘羽,你...“

“于你而言,他或许是独一无二的星辰。“

盘羽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可于他而言,你不过是漫长命途中的一粒尘埃。“

秦瑶的肩膀猛地一颤。

她维持着叩首的姿势,后背微微起伏,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中。

“莫要伤感,不必失落。”

盘羽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里回荡,像淬了冰的玉磬,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意。

“你此刻的执念,多年后再看,不过是镜花水月,毫无意义。”

案上烛火突然爆出一点火星,映得他眸中星辰般的光纹冷硬如冰。

殿角铜炉里的檀香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缕青烟扭曲着消散,空气中只剩沉滞的寒气,裹着他的话语,往秦瑶骨缝里钻。

秦瑶的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那股酸涩从心口漫上来,呛得她眼眶发热,鼻尖阵阵发紧。

“岁月漫长,足以磨平一切。”

盘羽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角,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

“或许百年后,他偶过某地,会忽然想起曾有个叫秦瑶的女子,心头或许会泛起一丝微澜,像石子投进深湖,转瞬便归于平静。”

他顿了顿,看着她骤然发白的脸,补了句,“你于他,不过是漫长旅途中,一处看过便忘的风景。”

“再美的风景,也终究是风景。”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落在冰面上的雪,“成不了他心口的朱砂痣,更入不了他大道的根骨。”

颜如玉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盘羽,何必说这般伤人的话。”

盘羽没有理会她,目光依旧落在秦瑶身上:“你以为的情深义重,在他的大道之路上,或许连一丝涟漪都算不上。“

秦瑶猛地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颤抖的阴影。

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轻响,指尖冰凉,几乎要握不住裙摆。

那“风景”二字,像钝刀子割肉,不疼,却一寸寸剐着她的念想,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滞涩。

就在这时,盘羽眉心忽然亮起一道银白的光痕。

那光痕顺着鼻梁蔓延,在眼底炸开成两团濛濛的光晕。

那是他的武道天眼,此刻正凝聚着时间法则的力量,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穿透了眼前的殿宇,穿透了流转的光阴。

秦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拽进了某个虚空。

再睁眼时,刺骨的寒风正往领子里钻,带着松针的涩味和湿土的腥气。

她站在一片松林中。

老松的枝干虬曲如铁,被北风卷得簌簌作响,像无数细碎的呜咽。

地上积着薄薄的枯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却透着冰碴子的凉。

抬眼望去,铅灰色的天压得很低,细密的雨丝斜斜织下来,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

不远处,一座孤坟陷在松林深处。

坟头的新土早已被风雨冲刷得板结,边缘冒出几丛浅黄的草芽,却被寒风抽打得蔫头耷脑。

坟前站着个人。

青灰色的衣袍被雨水泡得沉甸甸的,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

他背对着她,乌发被雨打湿,一缕缕贴在颈后,随着风微微晃动。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忘在风雨里的石像。

雨丝落在他肩头,积成细小的水珠,顺着衣褶滑下去,在脚边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站了多久?

秦瑶不知道,只看见他脚边的草叶都被踩得倒伏下去,沾着泥,蔫得没了生气。

她忽然看清了那座坟。

不是碑上的字,是坟头那捧半枯的白菊,那是她最爱的花,说花瓣像雪,干净。

此刻那些花瓣被雨水泡得发胀,软塌塌地贴在土上,像谁哭碎的月光。

然后,她看见了棺椁里的自己。

躺在冰凉的木棺里,脸颊依旧饱满,唇色带着淡淡的粉,像只是睡着了。

可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紧闭着,再也不会为谁弯起,再也不会因为听到“叶凡”二字而悄悄发亮。

一步之遥。

她站在棺外,他躺在棺内,中间隔着的不仅是一寸木板,更是生与死的天堑。

秦瑶想伸手去碰,指尖却穿了过去,像穿过一团冰冷的雾气。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颜如玉去看人间的庙会,说书先生讲“阴阳相隔,如隔万山”,那时只当是戏文,此刻才懂,那“万山”不是山,是连神佛都跨不过的虚无。

风,轻轻吹起,卷着坟头的花瓣往远处飘。

白花被吹得七零八落,有的粘在墓碑的青苔上,有的坠入泥坑,很快就被雨水泡得没了形。

秦瑶望着那些飘零的花瓣,忽然想起自己的一生,像这花,曾在枝头开过几日热闹,被人捧在手心过,可终究要落,要朽,要归于尘土,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你看到了。”

盘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穿透幻象的力量。

秦瑶猛地回头,看见他站在雨幕里,武道天眼中的光晕渐渐敛去,眸中却还残留着时空的残影。

“这便是你的结局。”

松涛在耳边呜咽,雨水打湿了她的鬓发,冰凉刺骨。

她望着那座孤坟,望着坟前那个沉默的背影,望着棺椁里自己安静的脸,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沙砾。

盘羽缓缓迈步,从雨幕中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那座孤坟,又落回她苍白的脸上。

盘羽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眸中星辰明暗不定:

“你与他,本就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一心向道,追求的是长生久视,是天地同寿。”

”而你,终究只是这红尘中的一粒尘埃,百年之后,便会化作一抔黄土。”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你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修为境界,更是生与死的距离,是永恒与短暂的鸿沟。”

“你追得再紧,也填不满这道天堑。”

秦瑶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刚才在幻象中看到的一切,像一把锋利的刀,在她的心上反复切割着。

他的声音低沉如古井,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这般结局,你作何感想?”

“修行之路,从来都是条不见尽头的险途。”

“那漫漫长路上,张着张无形的巨网,经纬间缠着历代修士的骸骨,到处飘着未散的残魂。”

“多少人意气风发地踏进去,转瞬间就被这网悄无声息地吞了,连点挣扎的声响都留不下。”

“每道关卡前,都堆着数不清的枯骨。”

“一座座无字墓碑,碑前的尘土里,埋着多少未竟的道,未说的话,未圆的梦。”

“多少人走到这儿,就再也迈不动步,膝盖一软,便永远倒在了这寂静的路上,成了后来者脚下的垫脚石。”

“偶尔,也会有几人能劈开这巨网,他们成了世人嘴里的英杰,像暗夜里寥落的星辰,悬在修行界的天幕上。”

“可谁又知,他们的星辉里裹着千万枯骨的磷火?那些被衬托得格外刺眼的光芒,原是用无数人的寂灭焠出来的。”

“这路,本就没什么温情可言。”

“一脚踩进去,就像掉进了座不见底的修罗场,要么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要么就成了别人脚下的泥。”

“世人总爱听那些名震天下的传奇,谁斩了上古凶兽,谁证了无上大道,谁活了万载春秋。”

“那些辉煌的故事像烈日,烤得人睁不开眼,把无数小修士的凋落衬得像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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