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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霸上军营的五星聚东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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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上军营的冬夜,是浸透骨髓的寒。朔风如同万千把无形的冰锥,呼啸着刺穿单薄的营帐,卷起地面冻结的沙砾,狠狠抽打在守夜士卒枯槁的脸上。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着,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将整个营地囚禁在令人窒息的墨色深渊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火气、劣质酒液的酸腐味、马匹的臊臭,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从士兵们冻疮溃烂的肢体上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营火在寒风中艰难地跳跃,发出噼啪的哀鸣,微弱的光晕仅能照亮方寸之地,很快又被更浓重的黑暗吞噬。巡营士卒沉重的脚步声、压抑的咳嗽声、战马不安的喷鼻和刨地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心头发紧的、充满焦躁与不安的背景噪音。

中军大帐内,牛油巨烛燃烧着昏黄的光,勉强驱散了帐中浓重的寒意,却驱不散那几乎凝固的沉重气氛。巨大的牛皮地图铺展在粗糙的木案上,朱砂勾勒出的函谷关隘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几卷散乱的军报被随意丢弃在案角,上面“项”、“破关”、“旦夕至”等字眼如同淬毒的芒刺。

刘邦背对着帐门,负手而立。他身上那件象征沛公身份的玄色深衣,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沉重。宽阔的肩膀微微佝偻着,仿佛承载着无形的千钧重压。帐内摇曳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投在斑驳的帐壁上,微微晃动,如同他此刻动荡不安的心绪。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代表函谷关的猩红标记,仿佛要将它看穿、看透。帐内死寂,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爆响,以及他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沉重呼吸声。

樊哙、周勃、夏侯婴等一众沛军核心将领,分列两侧。没有人坐着,所有人都如同紧绷的弓弦,僵立在原地。樊哙一双环眼瞪得溜圆,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刘邦的背影,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腰间屠刀粗糙的刀柄,发出沙沙的轻响,手背上青筋虬结,如同盘踞的毒蛇。周勃面沉似水,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帐门的方向,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噩耗破门而入。夏侯婴脸上还带着前日逃亡留下的擦伤淤青,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悸和后怕,身体在厚重的皮甲下难以察觉地微微颤抖。卢绾、曹参等人,也都眉头紧锁,眼神闪烁,焦虑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在每个人心头缠绕、噬咬。

“报——!函谷关…函谷关急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猛地撕裂了帐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厚重的毡帘被粗暴地撞开,一名浑身浴血、甲胄残破不堪、脸上布满烟灰与血污的斥候,如同一个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硝烟味瞬间灌入帐中!

那斥候扑倒在地,挣扎着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破…破了!函谷关…破了!项…项羽…亲率…亲率楚军主力…破关而入!守…守将司马欣…降…降了!楚军前锋…已…已过戏水!距…距霸上…不足…不足百里!!!”

“噗——!”斥候喊完,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的血沫,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声息。浓稠的、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污,在他身下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轰——!!!”这噩耗如同九霄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轰然炸响!帐内瞬间死寂如坟!连烛火都仿佛被这巨大的冲击震得凝固了一瞬!

“司马欣…降了?!”周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第一个打破死寂,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函谷关,那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秦之东大门,竟然…竟然就这样破了?!还是守将主动投降?!

“不足百里!不足百里!!”夏侯婴失魂落魄地喃喃重复,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眼中充满了灭顶的绝望,“完了…全完了…项羽…那是魔神啊…二十万秦卒…他说坑就坑了…我们…我们…”

“放你娘的屁!”樊哙的怒吼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瞬间盖过了夏侯婴的哀鸣!他双目赤红,虬髯戟张,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夯土地面似乎都在震颤!他“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那柄沾满泥污和暗沉血迹的青铜屠刀,锋利的刀锋在烛光下反射出骇人的寒光,直指帐外那无边的黑暗,仿佛要斩碎那步步紧逼的恐怖阴影:“怕他个鸟!项羽小儿!三头六臂不成?!大哥!给俺三万精兵!不!一万!俺樊哙今夜就去劫营!砍了那项羽的狗头,给大哥当夜壶!”

“劫营?!你拿什么劫?!”萧何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樊哙狂暴的杀气。这位沛军的大脑,此刻面色凝重如铁,眼神却异常清明锐利,他一步跨到地图前,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在“戏水”的位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峻:“项羽破关,挟巨鹿大胜之威,其军锋之锐,甲兵之利,士气之盛,百倍于我!且其麾下龙且、英布、季布、钟离昧,皆世之虎将!更有范增老谋深算,运筹帷幄!我沛公军,虽据霸上,然新入关中,立足未稳,士卒疲敝,粮秣不继!更兼前有咸阳大火,军纪稍弛,关中民心尚在观望!此时若逞匹夫之勇,出营浪战,无异于驱羊入虎口,自取灭亡!”

萧何的目光如电,扫过帐中每一个脸色惨白的将领,最后落在依旧背对着众人、如同石雕般的刘邦身上,声音沉重如铁:“当务之急,非战!乃守!乃和!乃…退!”

“退?!往哪退?!”卢绾失声叫道,脸上充满了仓惶,“函谷关已破!退路已绝!难道…难道要退回芒砀山做野人吗?!”

“退守灞上壁垒!深沟高垒!避其锋芒!”萧何斩钉截铁,手指在地图上霸上营地的位置重重一划,“同时,遣使!立刻遣使!卑辞厚礼,前往项羽大营!陈明沛公先入关中,只为除暴秦、安百姓,绝无与上将军争雄之意!关中府库珍宝,尽数封存,待上将军处置!咸阳宫阙,亦不敢擅居!只求…只求上将军念在同为反秦义军,网开一面!”

“卑辞厚礼?!网开一面?!”樊哙气得浑身发抖,屠刀狠狠劈在旁边的木柱上,削下一大块木屑!“萧老头!你这是要大哥跪着去求那项羽小儿?!俺樊哙宁可战死!也绝不…”

“够了!”一声低沉嘶哑、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前般恐怖力量的咆哮,猛地从帐中响起!

一直如同石雕般背对众人的刘邦,霍然转身!

烛光下,他的脸庞被阴影分割得棱角分明,隆准之上,那双细长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簇幽暗、冰冷、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火焰!那火焰里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退无可退的野兽般的凶戾和一种洞穿生死的、近乎冷酷的清醒!他周身散发出的狂暴戾气,瞬间压过了樊哙的怒吼,让整个大帐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连萧何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刘邦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刀子,缓缓扫过帐中每一个惊惶失措的面孔。在樊哙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停留片刻,在夏侯婴那绝望惨白的脸上掠过,最后定格在萧何那凝重而忧虑的双眼上。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最终凝固成一个带着无尽苦涩、疯狂与狠厉的弧度,那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无比狰狞。

“跪着…求活?”刘邦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萧何说的…对。”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帐外那吞噬一切的浓重黑暗,仿佛看到了那面象征着毁灭的楚军大纛正破开夜色而来。“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日之辱…老子…记下了!”他猛地一挥手,如同斩断最后一丝犹豫,“萧何!立刻修书!言辞…给老子放到最低!金银珠玉…库房里有的…拣最好的装!告诉项羽!关中…是他项家的!我刘邦…只求一条活路!”

“大哥!”樊哙目眦欲裂,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闭嘴!”刘邦猛地瞪向他,眼中凶光爆射,“想死容易!想拉着这几万兄弟和老子一起陪葬?!没门!都给老子听令!周勃!加固营垒!多挖陷坑!多置鹿砦!把能用的家伙都给老子架上!夏侯婴!清点粮秣!严格控制!一粒米也不许浪费!卢绾!带人巡视各营!给老子盯紧了!谁敢再闹事抢掠…扰乱军心…杀无赦!”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诺!”周勃、夏侯婴等人被刘邦眼中那骇人的凶光震慑,下意识地挺直身躯,齐声应命。樊哙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也只是狠狠一跺脚,将屠刀重重插回刀鞘,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众人领命,带着沉重的心情匆匆退出大帐,执行这屈辱却不得不为的求生之策。偌大的帐内,瞬间只剩下刘邦和萧何两人,以及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斥候尸体,还有那滩刺目的、散发着浓重铁锈味的暗红血污。

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笼罩。寒风透过毡帘的缝隙钻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将刘邦和萧何的影子在帐壁上拉扯得忽大忽小,扭曲变形。

“沛公…”萧何看着刘邦依旧紧绷如铁的背影,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位看似油滑的亭长,骨子里藏着何等骄傲与不甘。今日之辱,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烫在了他的心上。

刘邦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走到帐中那滩血污旁,低头看着那凝固的暗红色。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屈辱和愤怒!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帐壁上悬挂的那柄赤霄剑!剑鞘上芒砀山泥污和暗沉蛇血的痕迹,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刺目!

“赤帝子…呵呵…赤帝子…”刘邦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的、如同夜枭悲鸣般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愤,“连条活路…都要跪着去求…算哪门子的帝子…”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将那柄象征天命的赤霄剑狠狠拽下摔碎!但手指在触碰到冰冷剑鞘的瞬间,却又如同被烫到般猛地僵住。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爆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渗血的月牙痕。

就在这时!“沛公!先生!快!快出来看!天…天上!!”帐外突然传来张良那素来沉稳、此刻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惊骇与激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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