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行院象馆一日游（2/2）
“哦，京城又没什么秘密，一打听什么都知道了，今日倒是第一次来。”夏漓见二皇子脸黑如漆，便实话告之。
“你打听象姑馆干什么？啊？你怎么说也是女子，这是你能来的地儿？”二皇子有些气急败坏。
“别急啊，这些年，我什么地儿都去过，人生在世，只要不伤天害理，什么都不妨了解一下，这也不过是一种阅历，知道的越多，方能不受他人糊弄摆布。”
二皇子看着眼前女子，像是有些不认识她似的：“所以行院、象馆，你去只是为了不受人糊弄摆布？”
“那倒也不是，偶有去的时候也只是为了打听消息，在外行走，消息知道的越多，对要处理的事情越方便。”夏漓与二皇子认真解释。
“……”要处理的事情？他小姑姑在外十年，需要处理什么事情？二皇子疑惑的看着夏漓。
“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了？走吧，回府。”夏漓当先向马车走去，二皇子见此，便也跟上她，上了同一辆马车。
夏漓与二皇子上马车坐定后，马车便缓缓起行，先送夏漓回公主府去。
“小姑姑，你在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需要处理什么事情？你离京难道不是调养身体么？”
夏漓就着马车内的灯光，对二皇子道：“陛下送我出京，确是为了让我养病，但，陛下给了我数十护卫，无数钱财，几十个人成天无所事事，太浪费人力物力了，自然得找点事做。”
“所以你带着护卫上了战场……？”二皇子突然想起，他小姑姑可是因为上战场封了护国公主的，自她回京，他只把她看成了养病归来的普通姑娘罢了，……似乎他的看法不太对？
“不止，我还带着他们杀过山匪，抓过贼，惩过恶，也做过好人好事，救济过难民，嗯，还跟着我的神医师傅看病救人，等等。”夏漓一一相告。
“……”二皇子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她一公主该做的事么？
“觉得我一女子，怎么会做这么些事？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这些，觉得我吹牛？”
“……不是，我这是消化不了，爹爹知道你做这些事了吗？”对啊，他爹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小姑姑做她说的这些事吧。
“自然知道，我身边的人都是陛下所派，你觉得我能瞒过他？”
“可，可你毕竟是女子，怎能行这些冒险之事？”二皇子有些相信夏漓确实做过她说的这些事情。他其实也对他小姑姑的护国之爵位有疑问，此爵是他们夏家开国皇帝封与有战功的、当时身为皇妹的公主的。并言明，此后，此爵只能有护国之事实的公主可得封。要知道，开国先祖皇帝崩后，当时的护国公主可是越过太后，凭遗旨直接摄政，将幼帝抚养长大，在幼帝亲政后才功成身退，不再参政了的。
也许，他小姑姑真是凭自身，才得封此爵的，并不仅仅是因为陛下？朝野当时虽有物议，但最后顺利通过了的，更何况那些边军将领并未有人出言异议……
在马车昏黄光线中，二皇子有些恍惚，他对他小姑姑确实是该有个重新的认识……
“正因我是女子，所以我行事顾忌相对较少，即便偶有疏漏，对朝野的影响大概也能忽略不计……”夏漓见二皇子游离的神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有些话，她一直想找时机与二皇子聊聊，今日可能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二皇子发散的思维被夏漓的话拖回，这话他听在耳里，似乎有些若有所指：“小姑姑，我听你这话意可不对啊，你这是在指我身为男子，行事应该有顾忌？我行事没有顾忌吗？我一直循规蹈矩！”
夏漓长叹一口气：“或许我是杞人忧天，但，我得来做这个坏人，将我的顾忌告之于你。”马车上只他二人，赶车的是她信任的护卫，她便直言不讳。
“您有什么顾忌，说来听听……”，二皇子就不信了，他行事能有什么问题，让他小姑姑有顾忌。
“我连日来见到了你身边之人，俱是朝中重臣之子，再不济也是朝臣近亲……，你或许没有任何想法，但你能保证这些高官子侄没有么？或者他们的亲长没有？”
“怎么会？太子如今才德兼备，他们能有什么想法？”
“那他们会觉得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这……，我更不可能有什么想法，我待太子从来敬重，并无半点觊觎之心……！”二皇子听得夏漓如此说法，只觉不可思议，他虽是皇子，但行二，他从未想过有什么可能……
“……”夏漓并不看二皇子，只出神的看着油灯。史书中多少皇室子孙，开始不都是没对那个位置有什么想法吗，后来呢，要么是自己野心膨胀，要么是周围人撺啜，最后不都走上了夺嫡的路么？
二皇子见夏漓不说话，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心里面一阵难受，不想会在今日被他小姑姑如此怀疑……，他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啊，更别说行动了。却得来她如此相疑，她与陛下、太子都亲近，如果在言语中透露过半分她的疑虑，他可就是万劫不复！……，可她不过刚回京不久，仅凭与他参与了几次聚会，就直接怀疑他？是在聚会时有人在她面前非议了他什么？还是她本就是从谁那儿听说了什么，才来参与他的聚会？……，会是陛下吗……？还是太子……？
难道他已经被他爹爹与兄长怀疑了？细想来，最近几年，陛下对他确实越来越不耐，但有不顺，便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太子呢，对他是不是也不如往日亲密了……？
二皇子有些慌乱，他急急问夏漓：“可是陛下与太子？他们对我……？”
夏漓安抚的拍拍二皇子的肩：“没有，陛下与太子并未对你有过只言片语，你别急，这只是我个人的顾忌，与他们不相干。”
是吗？二皇子有些不大相信：“你这些时日，一直跟着我，难道不是……？”
“不是，只是我个人想近距离观察一下你认识的这些读书人，放心，我也并未在他们之中发现什么异常。我只是身为皇室中人，见识过最惨烈的人伦悲剧，害怕会再一次发生而已，只是我自己的杯弓蛇影，与他人无干！”
是吗，……陛下也和你一样经历过那年的宫变，爹爹他是不是也一直在观察着…看着他？二皇子心中更难受，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与这些贵胄子弟来往？可他真的只是欣赏他们的才学而已啊！
见二皇子不说话，夏漓便继续道：“恪礼，我知道，我今日对你说的话，一定会让你心里难受，你会觉得我怀疑你。你并未做什么让我来伤害你的事情，我却如此伤害你。……恪礼，让你这么难受我心里也很不好过，但我不后悔，我来做这个坏人……，我想由我这个和你有着血缘关系，但又没有利害关系的人来做这个坏人，……将我们皇室可能的不安全因素降低到最低。所以你怪我恨我都可以，我都接受。但请你想一想，你也是皇室子弟，更是太子以下唯一的成年皇子，你的所作所为，真的不是我一人在注意……”朝中大臣们想必也有所关注，更何况你的父兄……
“……”马车内陷入沉寂，夏漓与二皇子相对无言。
二皇子脸色难看，艰难的开口：“……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避嫌。”夏漓坚定开口，是的，只要避嫌就好。
这时，到了夏漓的公主府，夏漓见二皇子不言语，便自已先下了马车。
二皇子也跟着下来了，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夏漓便当先往公主府里走去。
带着二皇子进了她的书房，夏漓挥手，将所有人都赶离了室内，只留下了二皇子。
二皇子就低着头，弯着腰坐在案后，也不说话。
夏漓无奈：“无事就回去吧，从明日起，我不再跟着你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二皇子还是不说话，室内一时陷入了死寂，夏漓受不了这个氛围，想了想措词，继续开口：“时人讲究抱孙不抱子，更何况皇室，先帝时期，除了先贵妃所出的你七叔，其他皇子，基本没得到过你祖父的笑脸，皇子之间手足倾轧、生死相搏。你的父亲，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疼爱，手足的亲情。他曾经淋过雨，所以为你们撑起了伞，而我”，夏漓摇头，自嘲一笑：“不过是给他送了几餐饭，他撑起的巨伞便也罩住了我。他未曾得到的，他让他的儿女都享受了，你们每一个他的孩子，都由他亲自教养，手把手的教你们读书写字，为你们置府娶妻，一腔温柔，尽付于你们……”还有她。
“夏恪礼，别想太多，你的父亲在你面前，更多的时候只是父亲，你只要别走的太远，承明宫里，你的父亲，他会一直，等你”。那个男人，将自己从没得到过的父母之爱，兄弟之情，一股恼的塞给了儿女。所以，天下黎民仕臣千千万，至少我们，别让他失望，别让他伤心。
说完这最后一句，看着二皇子那鹌鹑样子，夏漓也失了说话的兴致。室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突然，二皇子“噌”的站起，一句话也无的径直出了门，走的干脆又迅捷。
看着空气中残留的光影，夏漓独自沉坐在室内，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只呆坐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