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2)
自赵嬷嬷住进来以后,她每日的汤药中都会加入洋金花,此药又缓解疼痛的作用,可若是服用过量,便会致幻。
赵嬷嬷恍恍惚惚了好几日,她以为身后不疼,便是已经好了,晌午的那碗汤药,说什么也不肯再服用。
可她灰白的脸色,以及她眼下的乌青可以看出,她一脸数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俨然已经到了精神濒临崩溃的地步,想要突破她心底的防线,便会比正常情况下容易许多。
赵嬷嬷惊惧的眸光再度扫到贺白时,眼睛倏然一亮,连滚带爬就朝他而去,可由于动作太大,再加上没有好好喝药,撕扯到背后伤口,便引来一阵剧痛,“贺大人啊,院判大人救我啊……”
可她因为服用药物的缘故,刚爬了两下,便体力不支趴在了床榻上,只那手还在朝贺白面前伸着。
“赵嬷嬷。”
听到宋楚灵的声音,赵嬷嬷怔怔地朝她看去,由于这次距离更近,她眯着眼看了片刻,终于将宋楚灵认出,忙又是对她道:“楚灵?你怎么来了,是娘娘要你接我回去么?”
宋楚灵冷冷地望着她,道:“娘娘说,碂儿不是刚喝过奶么,怎么又哭了,可是没有喝够?”
“碂儿?”赵嬷嬷一时意识又开始恍惚,她眉心紧蹙,盯着一处出神,口中喃喃道,“奴婢这就找王氏过来……”
宋楚灵仔细辨认着她的话,遂又问:“王氏的奶水不如刘氏充足,何不叫刘氏过来?”
“不不,王氏的好,小殿下得多喝王氏的……”赵嬷嬷继续喃喃。
宋楚灵又问:“为何?”
“她……”赵嬷嬷猛地一顿,擡眼又朝宋楚灵看去,在与她视线交错的瞬间,幡然醒神,她语气立即就变了,扬声就道:“你到底是谁?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怎敢提及当年之事,到底是谁叫你来的?”
面对赵嬷嬷一连串的质问,宋楚灵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是宸妃的妹妹,我是来替她报仇的。”
她冰冷的声音犹如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在了赵嬷嬷的心口上,将她砸的似要喘不过气了,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不、不可能……”她又惊又怕地看着宋楚灵。
当年荣家不是满门皆为问斩了么,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女儿在世,赵嬷嬷不信,可脑中一提起宸妃,那张惊艳绝美的五官不由自主就浮现在了眼前,的确是与宋楚灵面容极像,尤其是宋楚灵忽然冲她变了变神情之后,两人的那双眉眼,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赵嬷嬷便是再不信,也由不得她了,她吓得连忙又朝床榻里侧缩去,“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去找害她之人啊,找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过……”
精神的涣散让赵嬷嬷慌不择言下,说漏了嘴,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连忙将嘴捂住,用那双老眼偷偷去看宋楚灵脸色。
宋楚灵依然气定神闲,只那眉梢微微蹙起,“宸妃当年不是服毒自尽么,为何你要我找害她之人呢?”
“对对对,”赵嬷嬷连连应声,“她是服毒自尽,没有人害她,我、我老糊涂了。”
“不对。”宋楚灵道,“她虽是服毒,可绝非自尽,是有人将那番木鼈强灌给她的。”
听到这句话,赵嬷嬷又是一惊,她没想过宋楚灵连这些都知道,她明明已经无路可退,却还是在不住向后挪,一边摇头一边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你不愿意说,那我帮你来说,”宋楚灵也不急躁,她有的是耐心,毕竟,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足有八年之久,“当年宸妃去世后,李碂被送入坤宁宫,他身边的奶娘王氏,每日会服用朱砂,所以皮肤异常白皙,且时常脱发,李碂在喝了她的奶后,因身体不适而时常哭闹,长期以往,他身子盈亏,最终亡故。”
宋楚灵并没有一开始就从宸妃说起,因为对于她而言,当年宸妃的事还未被证实,只是她的推测,若是说出来后,与赵嬷嬷知道的真相有出入,便会让赵嬷嬷意识到,她没有证据,只是在猜测。
如此一来,主动权便落在了赵嬷嬷身上,这是审问时的忌讳。
所以宋楚灵在一开始,先从已经查明的真相着手,那便是李碂之死。
果然,赵嬷嬷听完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慌乱,她紧紧咬住下唇,连眼睛都不敢再擡起。
见状,宋楚灵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皇后每日都要用朱砂抄写经文,赵嬷嬷伺候在侧,想必每日都取来一点给王氏,最为方便不过。”
“我就是一个奴婢,怎懂得用朱砂去害人,你、你找错人了,我……”赵嬷嬷还在企图为自己争辩,却被宋楚灵沉冷的声音所打断,“你不懂么?”
赵嬷嬷不住摇头。
宋楚灵冷嗤,“那你来说说,为何王氏体内会有大量朱砂,时至现在,她尸骨仍然不化,又是为何,你每日都要与她私下见面?”
赵嬷嬷顿时惊得哑口无言,她从未想过,当年的事那般隐蔽,竟让面前这丫头查了出来,且她字字句句皆为属实,连半分疏漏都无。
尤其是当宋楚灵说到王氏尸骨不化时,赵嬷嬷瞬间就觉得浑身发冷,豆大的汗从额上冒出。
见她这般惧色,宋楚灵冲她冷冷弯了唇角,“王氏的尸首是我亲自检验的,你若还在狡辩,我便将她带来,就搁在你面前,让你好好看看,我可否将你冤枉。”
心理的防线再一步步被击溃,赵嬷嬷又是拼命摇头,她用求助的眼神去看一旁的贺白,可当他意识到,贺白面上不止又冰冷,还有那竭尽全力在压制的愤怒与怨恨时,她才又陡然反应过来。
“你!你……你和她是一伙的,你们好大胆子,你们竟敢……”她话说一半,后脊又是一阵彻骨的寒意,她哆哆嗦嗦擡起手,指着贺白,“我的病……我的病是你、是你……”
贺白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然给了她答案。
枉她还以为,仗着她在宫中多年的资历,连贺院判都来亲自给她看病,原她本就应当无病,这一切都是那贱人所致。
想到她这几日遭的罪,以及人人避而不及的模样,赵嬷嬷再也抑制不住,痛苦地哀嚎出声:“那贱人就是该死!她生得杂种也得死!”
宋楚灵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恼怒,相反,她比之前还更加淡定,“所以你承认,当年是你将朱砂给王氏,让她每日服用后,再去给李碂喂奶,导致李碂最后身亡。”
赵嬷嬷愤恨地瞪着她,咬牙道:“是又如何?你还能杀了我不成?我到底也是皇后身边的人,我不信你二人还能只手遮天,连娘娘都能……”
“皇后娘娘?”宋楚灵忽然听笑了,忍不住将赵嬷嬷打断,“我还从不知,皇后娘娘竟也会吟诗哼曲,想来这些日子,她过得有多么舒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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