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醒春时的小梗阻(2/2)
阿伟的竹筐,赵铁柱把断篾抽出来,换了批新篾,泡在井水里浸了半个时辰。“新篾得喝足水,”他重新往旧筐身里编,“这样晒了才不卷,跟旧篾能长成一家子。”
阿伟学着编,新篾果然服帖,编好的筐底平平整整,他拎起来晃了晃,一点不松。“这筐子能装十斤土豆!”他举着筐子转圈,竹篾“沙沙”响,像在笑。
李婶的漏坛子,赵铁柱找了些糯米粉,加水和成糊,往豁口处抹得实实的,又缠上几圈旧麻绳。“糯米糊干了硬得像石头,”他拍了拍坛子,“麻绳能勒住劲,保准不漏,还带着点米香,腌菜更入味。”
李婶往修好的坛子里倒了些水,果然没漏。她摸着坛身笑:“这坛子又能陪我一年了,等腌了新蒜,先给你留两瓣!”
没过几天,改造角的老物件都活过来了。
王奶奶的棉鞋摆在鞋架最显眼的地方,补丁处的棉布被晒得发白,看着比新鞋还亲切。她每天都拿出来晒,说“让它多吸点春光”。
张大爷的二胡成了院里的“明星”,每天傍晚都拉上两段,新琴码弹出的调子带着股脆劲,孩子们围着听,说“张爷爷的琴会唱春天的歌”。
阿伟编的竹筐装满了刚割的韭菜,新篾和旧筐身缠得紧紧的,提在手里沉甸甸的,他说“这筐子比塑料筐有劲儿,装再多都不晃”。
李婶的旧坛子里,泡上了新挖的芥菜,糯米糊补的豁口处,隐约能闻到点米香混着菜香。她说“等开坛时,这香味能飘半条街”。
街坊们来串门,都说改造角的春天比别处来得早。“王奶奶的棉鞋晒出了春味,”有人指着鞋架笑,“张大爷的琴声里都带着芽子香。”
阿伟蹲在竹筐旁,看着新篾和旧篾长在一起的纹路,忽然觉得,这些老物件哪是物件,是跟着春天一起醒过来的老伙计。它们身上的补丁、新换的零件,都是春天给的新衣裳,藏着一茬又一茬的生机。
赵铁柱站在院里,看着满院的老物件,闻着泥土混着旧物的味,心里敞亮得很。雷声又滚过天边,这次听着不闷了,像在催着老伙计们:“快长啊,快长啊。”
傍晚的霞光落在院里,给老物件们镀上了层金。王奶奶把棉鞋收进屋里,张大爷的二胡挂在墙上,琴码的枣木闪着光,阿伟的竹筐倒扣在墙角,李婶的坛子在窗台上,影子被拉得老长。
“你说这些老物件,”王奶奶看着窗外的新芽,“是不是也在长啊?”
“咋不是?”张大爷拉了段新调子,琴声里带着颤音,“你看这琴码,刚削出来是白的,现在都带点黄了,跟树长年轮似的。”
李婶在旁边点头:“我那坛子也是,补的糯米糊慢慢变成了坛身的颜色,像长在一起了。”
阿伟摸着竹筐上新篾的纹路,忽然觉得,这些带着补丁的旧物件,比任何新东西都懂得春天。它们熬过了冬天的冷,被雷声叫醒,用老法子补一补,就又能跟着日子发芽、长叶,把春天装得满满当当。
风里飘着新草的香,混着旧棉鞋的浆糊味、二胡的木头味、竹筐的青气、坛子的米香,像一锅刚熬好的春汤,稠稠的,暖暖的。
赵铁柱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明白,旧物生春,不是靠新物件替换,而是靠人心上的那点念想。就像这惊蛰的雷,一声响,不仅叫醒了地里的芽,也叫醒了老物件里藏着的日子,让它们跟着春天,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