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无声的弦音(1/2)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城市的喧嚣被逐渐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归途上山林的静谧。念初玩累了,趴在顾言宽厚的背上睡得香甜,小手里还紧紧攥着没吃完的松子糖。
沈星晚安静地跟在后面,看着顾言的背影,心思却还停留在那个充满木香的店铺里,停留在赵伯激动的赞叹声中,更停留在顾言最后那个沉默却重逾千斤的点头里。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是技术上获得了多大的突破,而是一种更微妙、更难以言喻的变化,发生在顾言看她眼神里,也发生在她自己的心底。
回到小院时,暮色四合,远山只剩下黛青色的剪影。顾言将睡熟的念初轻轻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动作是与他外表不符的细致。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弥漫着夜晚的凉意和草木的清香,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犬吠,更衬得四周寂静无声。
沈星晚站在廊下,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兴奋和疲惫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有些纷乱。
顾言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粗瓷碗,走到院中的水缸边,舀了两碗清澈的井水,将其中一碗递向她。
“谢谢。”沈星晚接过碗,微凉的井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爽,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两人就站在院子里,沉默地喝着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安静,却不显得尴尬,反而像是一场激烈乐章结束后,那余韵悠长的休止符。
喝完水,顾言将碗放回窗台,却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检查工棚或者回屋绘图。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沈星晚身上。
月光初升,清辉如水,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影和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侧脸。
他的目光很深,带着一种沈星晚从未见过的、近乎审视却又并非审视的复杂意味,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件他以为早已熟悉、却突然展现出全新一面的作品。
沈星晚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粗瓷碗,指尖微微发白。
“今天,”他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做得不错。”
沈星晚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看向他。
他居然……直接开口夸她了?虽然依旧是简短的几个字,但这与他平日沉默寡言、只用行动表达的风格相比,已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是您教得好。”沈星晚压下心中的悸动,轻声回答,这是她的真心话。没有他那种近乎残酷的高标准严要求,没有他那些看似不经意却总能点醒她的提点,她不可能有今天的进步。
顾言似乎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否定了她的说法。“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的目光依旧锁着她,“心性、手感、悟性……教不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掠过她因为修复古物而依旧有些泛红的指尖。
“你手下,”他缓缓道,每个字都仿佛有重量,“有‘仁’。”
仁?
沈星晚怔住了。这是一个她万万没想到会从顾言口中听到、用来评价她技艺的词。这不是一个技术层面的词汇,它关乎的是心性,是态度,是一种近乎道的精神境界。
他是在说,她手下对待木材、对待古物的那种小心翼翼、那种试图去理解而非征服的态度吗?
“修复古物,”顾言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古老的真理,“修的不仅是形,更是魂。力道易得,精准可练,唯有这份‘不忍’之心,难得。”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更深远的地方:“力道过猛,则伤其根本;谨小慎微,又难竟全功。如何于精准发力中存一份温养,于破立之间持一份敬畏……这其中的分寸,你摸到了一点门道。”
这番话说得缓慢却清晰,比他以往任何一次指导的话语都要长,都要深。这已经不是技术的指导,而是近乎“道”的层面的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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